“十一郎你好艳福啊。”虽然路上方明已经向方翔介绍过自己这些年的情况。但是咋一看到眼前的姹紫嫣红的五朵鲜花，方翔还是说了一句让众女掩面偷笑的直话。
不过方翔是直性子，海上的男儿大风大浪里练就的脾性，自然不会在意几个妇道人家的笑话。“这是小侄子和小侄女吧，”方翔发现了新的目标，他从婆子手上接过几个孩子，倒是有些爱不释手。
“我这个做兄长的身无长物，刚才还想给几个孩子买点镯子、坠子的，却被老十一给硬拽了来。”方翔一遍向方明的妻妾们告罪着，一面在怀里掏了几下，终于摸出三个龙眼大小的珠子。“一人一个，也别说兄长我孤寒了。”
“怎么使得，太贵重了。”珍珠晶莹洁白，大个浑圆，一看就是极其珍贵的物件，方明不好意思的拦阻着。“还是有机会再淘换两样小东西，这物件还是兄长自己留着吧。”
“怎么有钱了看不起兄长了。”方翔调侃着，接着他对珍珠的来历做了解释。
原来大宋制霸大宋海、细兰洋以及海北各海域后曾勒令沿海诸国，除了渔船和少量载人的客运船以外，片板不得下海，所有海运都要由宋人的船队承运。但是大海那么多总有人不甘心这利被宋人独揽，所以铤而走险的每次巡航都会逮着一两艘。
不过呢，一方面宋军看不上蕃人的浆划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消泯土人的怨气。每一次逮到这些私船主，宋军除了没收财物以外，人船都会当场放掉，所得按惯例分配，这也是水军历来的福利。这次方翔就抽配了几个大珍珠，正好在方明这做了人情。
面对方翔的坚持，方明无奈之下只好示意方谢氏等把珠子接了过去。“多谢伯伯。”几女向方翔拜谢着，接下来她们就被方明赶了下去。
“兄长这边请。”方明引方翔进入餐室，一时间宅子还没定下，大赵氏自然是让客栈里安排的酒席，四冷四热、四干果四鲜果，还有上好的甘蔗酒，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两个食盒。
“上两年在琉球遇到廖家哥哥还说起兄长已经是艨艟的三副了，不知道现在哪里服务。”待方翔坐定，方明这才开口问道。“另外兄长这次来行在是为何事？”
“上次见面的是廖仲远哲小子已经在信中给我说过了，这小子捡了个便宜还卖乖，水军中能以秉节郎直接当上了快舸的船长就独他一份了，还不满意整天唠唠叨叨的。”方翔从食盒里自己拿出喜欢的菜肴摆放在面前，又自顾自的斟上酒。
“至于为兄吗，此次来行在是为了拿船的。”按照水军的规矩晋升船长一般都要完成一次督造船只的过程，所以方翔这次是来监督新船建造的，“我自己的船，部里的执照已经拿到了，船也已经下水，再几日装配一新，再配上水手火炮，你兄长也是一名斗舰船长了。”
“恭喜兄长。”方明由衷的向方翔道贺着，虽然方翔没有明说，但是方明也猜到几分，自己的这个七兄怕是要再进一步了，因为大宋水军每两艘斗舰编为一个营，船长都是副指挥使一级的，那可是六品的阶级，自己兄长可不是只差这一口气了吗。
“你也不一样，前途无量啊。”方翔不在意的摆摆手，“对了，你在部里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传言？”
方明顿时一愣。“传言？小弟刚刚进部，虽然有人许诺可以进驾部，但是毕竟还未到职，所以七兄所说的什么传言，小弟一点也不知道。”
“你在驾部？”方翔大饮一口，点点头，“日后应该会知道的。”遮遮掩掩，不清不楚的话让方明不干了，于是方翔边吃边跟他详述着。“从枢密院和部里传出来的消息，水军可能重组。”
这可是天大消息，方明顿时瞪大了眼睛，连筷子都放下了，一门心思听着方翔的讲解。
“由于暴元在海上的实力不堪一击，又加上倭国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所以朝廷准备重画海域，”方翔神神在在的说着。“我听到的消息是，以耽罗为基地，设一个水军行营，统管内辽海、外辽海、黄海、长海、倭国海。”
“由于蒙元、高丽、倭国等的水军极弱，因此这个行营的水军军力也不会太强，听说最多配属一个军和一些辅助的船队。”方翔拣了一块鸡肉放到嘴里咀嚼着，半天之后才吞了下肚。“而且这个军里不会有艨艟，最多斗舰和快舸了。”
“南面一点在新占的琼崖路也要设一个行营，主要针对大宋海沿线和安南、占城、水真腊，两个军，一个在琉球、渑州，一个就在琼崖本地。”
在方翔的解说下方明的眼前慢慢浮现出武学里那张巨大无比的沙盘，海北、岱洲、细兰洋，一切是如此的清晰，而水军重组后可能的布局也在他的脑海里一一勾勒出来。
“水军是不是还想西进西贺牛洲？”方明的嘴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倒让方翔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是一个原因。”方翔没有回避方明的问题。“第二个还是因为马步军扩展的太快，挤占了水军的预算。”的确，马步军现在已经有二十二个军的编制，而水军不过八个，但水军一个军所耗费的军费就超过普通步军的四倍，在一片反攻神州的的大环境下，这势必引起枢密院高层之间的争夺。
“现在有种说法，水军创造财富，马步军消耗财富。”方翔虽然没有醉，但是酒气冲天的他让方明一阵的颦眉，这种分裂势必让光复神州蒙上一丝的阴影。
“这种大事也不是你我兄弟说得上话的。”不过方翔毕竟是自己的兄长，方明自然不会和他争执，所以轻描淡写的化解着。“对了兄长，这几日和小弟住一起吧，好些日子没有亲近了，正好和兄长抵足长谈。”
“算了，”方翔挥挥手，“你那么多花花草草的，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再说船场还有事要收尾，还得早一日回去啊。”
“兄长也该娶亲了。”看着方翔一副邋遢的样子，方明顿时有些牵挂。“这老大不小的，也该找个人照料自己了，要不，弟弟帮你托人寻一个？”
“十一郎啊，这个闲心你就不用操了。”方翔一听哈哈大笑。“海上男儿，船就是家，就是娘子，要兄长娶亲，哪一日兄长退役了自然也就会成家的。”方翔向方明挤了挤眼。“兄长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的，眠花宿柳，岂不是自在。”
方明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在说自己多情呢，不过他还是正色的劝道，“还是早日寻一个正经的人家才是，叔父、叔母还准备早日抱孙子呢。”
“哎，家中不是还有兄长们吗。”方翔撇了撇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再说了我们都是吃刀口饭的，不要误了人家。”
“兄长。”
“不说了，不说了，”方翔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说错了，于是他端起酒杯掩饰着。“老十一，来陪七兄喝一点，男子汉不喝酒算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在张博的帮助下，方明顺利的进入了他所期待的驾部司，除了定期陪在几位主事巡视各地驻军，整天的就和书山文海打着交道。当然他年少多金，又有贵人扶持，在兵部里还是结下了不小的人脉。
这一日他随着驾部主事过平又下到地方，好巧不巧遇上了原来的老长官。
“之侑，没想到啊，居然是你这个钦差大臣。”当着过主事的面，沈炳亲热的招呼着方明。“大驾莅临，真是欢迎之至啊。”
“长官糗我。”方明恭恭敬敬的给沈炳敬了个军礼，简单说一句，现在的沈指挥使已经正五品的都指挥使佥事了。
“之侑啊，什么时候放到下面来啊，别的不说，副指挥使的位子给你留一个。”沈炳一是惜才，二来也是部队扩编之后，合格的武官不足用，能拉一个自己熟悉了解的，也好增加本军的实力。
“哎，我说沈伯炯有你这么当面挖角的嘛。”过主事不干了，虽然他的品阶要低沈炳两阶，但是他是代表部司的，自然可以和军一级的长官平起平坐。“之侑可是人才，你想要部里还不放呢。”
“康之兄见谅。”显然沈炳和过平也很熟悉。“这不是遇到老部下了，好了，等一下一定赔罪，康之兄不要逃哦。”
“你个丘八，整日介就知道灌酒。”过某人也很随意。“我可比不过你这个酒桶，这个罪还是不要赔的为好。”过平用眼扫了扫。“藤指挥使呢？怎么一听我来了，就逃遁了吗。”
“藤长官下去视察各营的作训了。”沈炳边走边解释着。“我也是接到消息立马赶回了的，其他人都下去了。”
“怎么，各营训练的不得力吗？”过平敏锐意识到了问题。
“是啊，虽然有以前捧日军的底子，不过神勇军毕竟是新组建的，”沈炳摇着头，“底子薄啊，所以才忍不住一见小方就准备挖人呢。”
“按道理不应该啊。”过平疑惑着。“前年十八万，今年才二十一万，老行伍带新募兵，不会这么吃力吧。”
“关键是太多的没见过血，光练怎么成。”沈炳叹着气。“要知道共和七十年才十三万兵马，这才几年已经差不多一倍了。”
“走，咱们饭不吃了，直接下去看看。”过主事也是做实事的人，当机立断这就要下去。
“这不好吧？”沈炳有些犹豫。
“婆婆妈妈的，是以为老子不知兵吗。”过主事一下子把话都说死了。
“那好吧。”沈炳只好妥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