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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醒悟

三月三十日,烈阳,轻风。

未时正,繁花红账内,白仨儿微微掀动眼帘,脑中一时的空白,呆呆的望着顶上大团盛开繁花一阵,眼神迷离散涣,密室内的记忆慢慢回拢来,眼神逐渐聚焦,蹭的窜起身,掀了账来。

“哎呦小姐,您可醒了!”坐于一旁绣墩上的鸣雨见红账被突然掀了开来,吓了一跳,却见她家小姐已起了身,忙欣喜轻唤,起身挽起红账。

“我睡了多久?”她轻抚额鬓,问着拿了锦袍披于她肩上的鸣红。

“我的好小姐,您都睡一日一宿了。”鸣红扶了她靠于床头,扯过暖褥帮着搭上。

“一日一宿?难怪肚子饿得慌了!”白仨儿抿嘴轻笑。“对了,相公呢?”

“姑爷早让人备下膳食了!”鸣雨端了个荷花形小瓷碗过来,银制匙羹轻搅着,发出阵阵清香,很是引人,“午时大公子请了姑爷过月华楼用午膳了,这会子还没回呢!”

鸣红伺侯着她漱了口,接过鸣雨递过来的小瓷碗,慢抿着内里的燕窝莲子粥,“他一个人过去的吗?”

鸣红鸣雨对望一眼,鸣红行出内室,守在外面,鸣雨才低声道:“本来姑爷是一个人去的,后来听说,三公子也拖着伤跟着去了。”

“伤?三公子怎么受伤了吗?”白仨儿不解,轻拧眉心。她明明记得昨日在密室时没有人受伤的,怎的又冒出个受伤的人了?

鸣雨帮着她又掖了掖褥角,才道:“昨儿个下午,姑爷与长空家九少爷不知为了什么事儿,在偏堂打了起来,三公子本是要劝架的,不知怎的,竟是伤得最重的一个。听送三公子回去的知桐姐姐说,肚子让那九少爷生生的横划了开来,那血止都止不住呢。”

白仨儿边喝着粥,边听她讲,一时哽在喉间,咽不下去,干脆抱着小瓷碗听。

“后来二太太得了信,赶到三公子的清逸楼,道那九少爷没个客人样儿,早间打了大公子,午时竟又与二公子打了起来,现下还伤着了三公子,咱们这永宁王府容不下他那尊大佛,给请了出去。

姑爷昨儿个子时才回屋的,等着三公子无碍了才回。今儿早听知桐姐姐说,大公子昨儿个也去看了三公子的,却不成想,今日竟是请了姑爷过月华楼用午膳,三公子巳时正醒来听了这事儿便拖着个受了伤的身子也跟了去。

二太太这会子怕是急得很,来回亲自去月华楼问了三次了,却是没个回应的。”说完见她手里捧着的粥似有凉意,接了过来,到边上煨着的大盅子里又端了碗热的过来。

她只是木木的接了过来,有一口没一口的轻舀慢吃着。现下她脑子里乱得很,她得慢慢理顺了去。

边上鸣雨见她不言语,也不再说什么,只在旁伺侯着她用膳。

白仨儿思绪飞转,从她上了花轿开始,随之而来的都让她无以应对,一惊未定又起新惑,足让她接应不暇。

她的夫君,只因三次的接触,便已探得她双面性子。一次迎亲路上,凭借她晕沉时吐出的两个字便生疑虑;再次别院,因着她身子异于常人,对那药的反映过激猛喝了水,他便加深了猜测;三在喜房内,更让他确定了去。借着祭袓,趁着她迷朦时拐了她,用计让她定了性子来,更对她道,若那胆小的出来,便直接了结了她去。为何?

前面让人造谣,道他不待见她,动辄对她打骂,让外人误以为她是个不知事的主儿;后对她百般宠溺,温柔异常,在熟识的人前甚是讨好于她,让旁人羡煞不已,亦让她直陷了进去,昏了头。精明如他,这番作为是何意?

她五叔叔听了谣言来看她,却是让他使了绊,让五叔叔大醉不醒,带了她去见楚先生。然,她对楚先生见面之时竟是毫无记忆,只记得见到了过世的爹爹与娘亲,清醒过来时,却见他守在床边,轻声安抚于她,道她受了风寒而昏睡过去,如今想来,却是不可信。

嫁入永宁王府已快一月,却是疑虑重重,不似表面平静。

她的夫君戏入骨髓,情真不移,迷人心智,令她一直懵于其中,不得出。若非此次长空则琉的突现,怕是她会一直活于他所织的迷情网中,挣脱不开吧。

昨日他是真的想带她去月华楼看出好戏的吧,他与他大哥或早已窜通好的!所以,他敢毫无顾虑的带着她去。却是不料,大公子对他亦起杀意,毁了他们之前的约定,将他与长空则琉一道儿逼入陷阱。

他于密室底下不得已道出长空则璃的死因,却亦让长空则琉解他疑惑。

长空则琉的解释中太多的巧合集于一体,听似合情合理,暗里细细揣摩即不难发现此番话中,可信度有几分。

只是不知他做了什么,竟让大公子怒意横扫而来,放了他们出来,那时的自己耐不住寒气,已陷入半晕迷,实情已不得知。若真如鸣雨所说,昨日长空则琉在章衍楼内、她夫君的眼皮子底下误伤了蓝三公子,那这次怕又是他使的苦肉计罢!

哼,好一个蓝氏三兄弟!做了恁多的事儿,只是想让长空则琉带着愧疚之心远离此处吗?人刚离府,三兄弟便聚首,先前恩怨真能全抛了去么!个个都能将一个“情”字饰演得如此精湛,是她一开始大意了去,竟生生让他欺了近一月,迷于局中不得醒悟!

照此看来,她那好夫君待她甚是宠溺,柔情无限,怕是亦有所图谋的,只是,图的是什么?她还不得知!

精明如斯,想必她会何时醒来,亦在他掌控之中,这会子怕是要回来了。

刚想着,便听到门外鸣红唤道:“姑爷回来啦!”

随即便见他进了内室来,白仨儿收起思绪,将手中已空了去的小瓷碗递到鸣雨手中。

“醒了啊,还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么?”蓝朝铬微笑着坐于床边,轻声问道。

白仨儿摇头,抿唇看他。

鸣雨见状,忙道:“小姐今儿气色好着呢,都吃了三大碗粥呢!”

白仨儿诧异,方才想的入神,竟是不知不觉吃了三大碗么!

“哟,这么能吃啊!莫不是想吃成个大胖子了去!”蓝朝铬伸手轻捏她的鼻尖。

若不是她方才醒悟过来,此时又得迷了方向,失在他的柔情中不可自拨了吧!为何他能为达目的,将戏演得如此之真,让人难辩?真是伤人呐!

“听说大公子请了你去用午膳,怎的一夜之间对你这么好了?”

“你猜猜!”他笑得狡猾。

“您二公子的心思哪个猜得准啊,什么事儿都让我去猜!”她娇嗔道。

“呵呵……”他微倾身子,在她耳边低语。

她听了,惊讶不已,捂着唇道:“你,你竟去掘人的……”怒目瞪着他:“这等缺德事儿你也干得出来!”

“若不是你相公做了这‘缺德’事儿,这会子怕咱们都在黄泉路上聊着呢。”他笑着狡辩,“他既是有心请我用膳顺带赔罪,我自是会将他的东西还于他的。昨日三弟让长空失手误伤,今日听了我要去月华楼,便担忧的跟着一道儿去了。”他挑眉看她,“娘子还有何疑虑让为夫的解惑?”

她垂眸略是一想,“长空则琉呢?”

“让二娘赶出府了,看他的样子倒是愧得紧,此时已在长空家的外府别院中。这几日,怕是不好意思再上咱府上来了。”

白仨儿略是点头,表面无波澜。

他告诉她,令大公子怒火冲天的原因是他掘了长空则璃的坟,这个男人,什么事儿都敢下手!

他还告诉她,今日是大公子想取回长空则璃的骨灰,所以设宴向他赔罪的。但,她一个字儿也不信,长空则琉如他们所愿,愧疚离开王府,却是没有离开京城,今日三兄弟再聚首,不会这么简单了去……

如此费尽周折,都是为了长空则璃的死因;然,他这般待自己,究竟在她身上,是有何物需他二公子如此大费周章的?

以前不知他本性,被迷于其中;如今近一月相处下来,知他无利益之事定然不会去做,无理由的待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好,更不是他蓝二公子会做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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