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地在东花厅用完了这顿午膳,白仨儿找了个借口回了章衍楼。
蓝家两兄弟留在了那边陪着柯大夫下棋去了,说柯大夫平日里是个大忙人,总是见不着半点人影的,今儿个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定要好好的借着这个机会尽尽兴头的。
再算上永宁王,刚好四人凑了两副棋局,蓝三公子说了,今日定要在这棋盘上杀个昏天暗地来,不分出个子丑寅卯,谁也别想离了这棋桌去。
如此大好的机会能与自己的两个儿子亲近,永宁王又怎会放过?欣然便允了下来,柯大夫见永宁王不发话了,也不好再推辞下去,也一同入了棋桌,专心的应对着。
下午白仨儿没出章衍楼了,这上午出去逛了一糟就像是去逛了趟鬼门关似的,心里憋闷得慌,上了千层石亭内呆了会儿,就进了兰花园子里去打发时间了。
褪去了正式的水袖长裙,换了身深色墨绿的窄袖挽边的衣裳。跟着二太太送来的两个花匠师傅后头学着栽育花卉。
纤细的小身子蹲在花丛中,手里拿着小铲子有模有样的在地上细细地帮着繁花松着泥土,撅撅拍拍地忙活不停。跟着她一道儿来的知桐原先也是想来帮手的,却让她给打发在园中的石桌边热着茶水,知桐差了小丫头去了小厨房拿了些糕点过来,自己在小炉子边照看着炉火,仔细地蕴着香茶。
繁花丛中忙碌的几人蹲着累了,便唤在一起出来小石桌边净了手中的泥,坐了会儿,品茗香茶,吃了些糕点。白仨儿头一次这样正儿八经地照料花卉,兴致便“噌”的一下窜了出来,没坐多久便噌噌地跑进了花丛中忙活了开来。
有事儿忙时,时间便过得特别快,转眼便临近了夜里,天色渐是暗了下来。
此时的白仨儿手上已沾满了泥巴,额头、脸颊、发间都带了泥印子,身上就更别说了,整一个泥堆里爬出来的泥人似的。
不远处的花匠师傅们都围有特制的围裙挡了泥土,起先也给她准备了一伯的,但她嫌换来换去的麻烦,想着只是好玩儿,只要小心些便成了的,就没穿上。
哪知她是越撅越来了劲头,兴致一下给拱了出来,收都收不住。这满园的花卉几乎让她一人便占去了三分之一来,松土埋肥、修剪技叶,做得一板一眼的。几位师傅亦赞赏的道她有这方面的天赋,初学便能做出如此水准,实属难得了。
这些赞赏之词她自是得意的收下了,眼见天色暗了下来,意犹未尽地与几位师傅道了别,回到了主楼内室梳洗更衣。
这泥粘在发间不好打理,鸣红在暖池边以茉香头油帮着梳理,费了些时间才梳顺了开来,不由轻声嘀咕着,“小姐都为人妻了,怎的还跟个孩童似的将泥给弄到了头上去?身上也是没一处干净的,若教五爷见了,又得训斥奴婢了。”
白仨儿浸在暖池中,背靠着池边,由着鸣红在身后帮着顺发,一半的青丝梳理了开来,拨在身前,随着暖池中的温水散乱的飘浮着。脸颊因着热气的蒸熏更显水嫩,平添了几分妩媚的嫣红,双眸因着全身的放松而迷蒙起来,唇边漾起满足地笑意,“只要你不傻得自个儿跑去说,五叔叔哪会知晓,别乱瞎想了!”
“小姐---这里可不是白家呢,您也该注意些的,这模样若教姑爷瞧了去,可怎么办!”鸣红语重心长的说着,一颗心直替她吊在半空中晃荡,不上不下的担忧不已。
“你呀……净会瞎操心!他瞧见了便瞧见了呗,总不能凡事儿都就着他的喜好来吧,那样一来,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白仨儿拨弄着身前的暖水,低低的笑道。
鸣红处处以她为考量,凡事都是真的上了心的,这点与鸣雨的私心正好成了对比,倒是突显了她的忠心不二,玲珑心思、不骄不躁。
“小姐这话可得悠着点说了。”鸣红听她这么一说,急忙俯身低语,“可别教旁人听了去,到时还不知要怎么传您了。”
白仨儿舒服的一声轻叹,闭了眼去,“反正我的名声也教他毁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着。”
鸣红在她身后也跟着叹了声,不再言语。
………………
四月十二,日头连着几天都出来露了脸面,暖潮渐是聚了过来,驱走了严寒之气。
这日白仨儿照例在兰花园子里头修剪着花卉上太过茂密的枝叶,阳光透过盘绕在上的藤蔓斜斜地流泻下来,打在她的身上,蕴得双颊飞红如霞,周边闪现着银白的光芒,头上的银钗烁烁闪耀,似花仙重现了凡间,照料着自己的子民。
蓝朝铬从外头回来,在内室没见着她,径自梳洗了一番后便出来寻她。
宝福在前为他带路,进了兰花园里,转了半个圈,便在一籁籁的蔷薇花丛中见着了她的身影。那似仙非仙的身影吸住了他所有目光,站在那儿怔怔的看着,边上的宝福机灵的忙回身往外跑了去,留了他们两人在这儿独处。
白仨儿只觉后肩似灼热得紧,背脊一阵阵的发麻,蹙着眉头转过身来瞧了瞧。
回首便见着了消失几日的男人鬼魅一般的站在身后侧,无声无息地直直的盯着她看,吓得她一个哆嗦。
“你走路没声儿的,吓谁呢!”
蓝朝铬挂起了笑,朝她走近了来,“在瞧我娘子呢!几日没见了,好似越发美了呢!”
“呸!油嘴滑舌,省着这分力哄你的红粉知己去吧!”白仨啐了他一口,转身继续修剪着枝叶。脸上却没真的动怒。
“娘子这话可真是冤枉了为夫。”蓝朝铬状似伤心的轻靠在她身上,“为夫的只是出门了几日而已,哪来的红粉知己?更何况还是去帮娘子寻人的!”
白仨儿一听,急忙转过身来,双眼闪着亮光的瞅着他,兴奋地道:“你寻到我二姐姐了?!”
他冲她挑起眉角,得意一笑,“也不瞧瞧是谁去寻的。自是有了消息的!”
“那你快说!快说!”她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揪着他的衣袖猛摇,“我二姐姐她还好么,现在在何处?有没有让人欺负了去?是跟她相公在一处么?……”
他伸手稳住她因激动而乱晃荡的身子,小心的取下她手中的剪子,就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谁去。“你先别激动,咱们先回屋再说好么!”
白仨儿回过神来,抱了他的手臂就往回拉,“好好好,快点回去!”
蓝朝铬一路都笑眯了眼,任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路的小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