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不老夫人
杨科没想到去参加一个宴会竟然还要通过传送阵,不过凯恩看上去确实很有钱,随身带了一大包宝石,估计走遍整个西部荒原的所有传送阵都够用了。
传送阵的彼端,是一个叫做“丰饶之角”的地方,这个名词从未在游戏中出现过,于是杨科凭空生出几分期待来,他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人生,无关游戏,不受任何束缚。
沃利斯湖是西大陆最大的内湖,丰饶之角是沃里斯湖东部一条深入湖中的狭长半岛,在半岛的末端,临湖的悬崖上,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城堡,传送阵就是设立在城堡东侧的一座塔楼上。
由于处于建筑内部,所以传送阵旁设有专人看护,那是一个身着华服,举止优雅的男仆,他以无可挑剔的动作欠身行礼道:“请问四位是来参加伯爵大人的宴会的吗?”
“是的,慕名而来。”凯恩从怀里掏出一个徽章一样的东西交给他,“虽然没有请帖,不过你可以把这东西给你的主人看一下,或许他会原谅我们的冒昧来访。”
男仆观察了一下那件东西,脸色微微一变,恭声道:“原来是来自赫拉迪克一族的贵客,请稍等片刻,我立即通报我的主人。”说完施礼而去。
凯恩看着离去的男仆,低声自语道:“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男仆都有这等见识。”
“凯恩老头儿,你到底把我们带到了个什么地方啊?”罗琳站在塔楼的嘹望窗前惊讶地叫道,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众人走到她身边往外一看,也愣住了,他们没看到什么可怕的恶魔,也没看到血肉横飞的场景,所见的……是一片广阔的麦田,还有几个农夫一样的人正在麦田里劳作。
这番景象在三百年前或许很普通,但放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凯恩只是撇了一眼,然后淡然道:“麦田周围安置了大量的魔法阵,用来隔绝魔气对作物的侵蚀,只要有足够的晶石和魔法材料,就算是在东大陆也能开辟出这样一片不受任何污染的田地来。”
“晶石?用来种田?”罗琳张大了嘴,她做梦也没想到世上竟存在如此奢侈的行为,这么大一片麦田,需要多少魔法阵来维持?每天又需要消耗多少晶石?
“这里的主人……那个伯爵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杨科问道,现在他的心情很糟糕,因为“伯爵夫人”这个称呼让他产生了某个不太愉快的联想。
“看来你平时很少去酒馆。”凯恩遥望着城堡中央那座高上百米,装饰着无数名家塑像和雕刻的主楼,悠然道,“否则你一定会听说过‘不老夫人’这个名字。”
“不老夫人?”罗珊似乎想起了什么,取出笔记翻了几页,“就是那个据说永远都不会老,永远都不懂忧愁的‘不老夫人’?”
“永远不老也许确有其事,但永远不懂忧愁?”凯恩摇头道,“她只是用无尽的索取来填补了自己的忧愁,但这并不能说明它不存在……任何人都摆脱不了忧愁,那是人类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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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叫她‘不老夫人’,因为从有记载起,她的容貌似乎就一直没有变化过,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的心,她仿佛从来不知忧愁,从来都是那么快乐,这是一种让人嫉妒,甚至有些无法想象的才能,也许正是这一点,才是她永葆青春的最大秘诀。”
“她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这里所说的完美不只是指她本人,更是指她所拥有的一切的总和。她拥有最美丽的容貌,最华贵的衣服,最丰富的收藏,最庞大的财富,最古老的城堡,最肥沃的农田,最动人的湖景……甚至连有关她的流言,也是最荒诞的,如果她真是每天都用少女的鲜血洗浴,那么谁能解释那些始终伺守她身边的美丽女仆?传说中,这些仆人的礼仪是最规范的,他们对主人的忠诚也是最无庸置疑的。”
“她的城堡大门前永远不乏来访的名流贵客,人们每次走进她的收藏室,都会由衷地感到惊叹,因为在那里,他们可以看到一切他们想象得到的东西,从古代野蛮人留下的古朴雕刻,到传说中精灵族的华美织物,从已经绝迹的花卉动物,到前所未见的古怪魔物,如果你能说出一样她这儿没有的藏品,你将得到丰厚的馈赠,然后也许到了第二天,你就会发现你所说的东西已经出现在收藏室的某个角落里了。”
杨科一边看着笔记上有关伯爵夫人的记载,一边跟着凯恩,在仆从的带领下向主楼方向行进。一路上他看到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客人,奇怪的是,这些客人无一不是普通人,倒是他们身后的那些护卫,却大多都是魂战士,而且有不少都跟杨科他们一样戴着面具。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跟外界颠倒了,在这里,孱弱的普通人成了绝对的主角,而在外界地位超凡的魂战士在这儿却只能屈为人下。
走在路上,脚下是整块整块的云纹大理石,路旁有一条人工挖设的小水沟,潺潺的水流清澈透明,可随时供人饮用,当然,通常状况下这是给宾客们带来的宠物享用的。路的另一侧是一排高大翠绿的常青树,几只未被魔化的小鸟在树间跳跃戏耍,时不时发出悦耳的鸟鸣声,在听惯了魔物的咆哮和不死生物的骨骼摩擦声后,这种鸟鸣声让杨科有种身处天堂的错觉。
在这里,杨科感受不到任何末世的气息,所见的尽是客套的迎来送往,熟稔的搭讪寒暄,恍惚间仿佛来到了暗黑历前的贵族交际场,宁静悠闲的背后,到处盈溢着俗利的味道。
“说说,你们感觉到了什么?”一直默默观察四周的凯恩突然问道。
“无知的狂妄。”罗琳说道。
“很奇怪的地方,很奇怪的人……”罗珊回答。
杨科想了一会儿,只说了简短的一个词,“扭曲”。
凯恩点点头,不置可否,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无望的挣扎,为了旧时代残余的辉煌而挣扎,为了不忿权力地位的逐渐丧失而挣扎,为了迷惘而灰暗的未来而挣扎。”
杨科品味了一下,赞道:“语句很有韵律,我不知道你算不算智者,但至少是个挺不错的诗人。”
凯恩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你似乎在向我表达不满?”
“也不算是……”杨科望着前方集华贵与巍峨于一体的城堡主楼,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似乎不该以赴宴享乐的心情来对待这次任务,这让我有点失落。”
凯恩听了笑了笑——这是杨科第一次见他笑,不禁大生惊奇之感——然后淡淡地说道:“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们都无需有什么动作,就算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也是主人的事,和我们无关。”
“和我们无关?”杨科不确定地问道。
“至少,和你们无关。”凯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