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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3)未来

从白色辉煌的宫殿之中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挥洒着末世的余晖,恣意又张扬。赫连斜阳的心却空洞洞的一片荒芜——

罢日的话还在耳边环绕着,经久不散。死了,死了?想了千万种重逢的情形,唯独没有想过,或许从不敢想过,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赫连斜阳微微垂下了头,一头细密的黑发从鬓边滑落视线,女子伸手擒上一缕黑发,陷入迷惑之中。这头发,是在何时变黑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伸出双手仔细看了看,复又抚上自己的脸颊,细嫩光滑,似乎从来没有皱纹横生过。

“圣女殿下,神庙已经到了,请殿下移步。”赫连斜阳的神思被侍女轻柔的声音拉回,环顾四周,却见眼前矗立着一座气势辉煌的白色神庙,威严的九十九级阶梯直飞入庙门,却不见里边何等模样。

“这里是?”赫连斜阳轻问出声。

“回圣女殿下,这里是彼岸圣庙,是历来圣女殿下居住之所。请殿下移步。”车辇两边的侍女齐齐跪下,脸朝下,卑微的几乎贴地。

“恩。”赫连斜阳轻轻的应着,手搭上另外一名侍女伸出的双手上,从车辇上下来。眼见更多的白衣侍女从神庙之中鱼贯而出,向着车辇的方向急速行来,虽然是疾行,偌大的神庙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只听得见衣角窸窣的声音。

“恭迎圣女,恭迎圣女。”行的近了,所有的白衣女仕立刻双膝跪下,向着赫连斜阳发出最诚挚的祝祷。

虽然对着这样的情景不甚习惯,赫连斜阳还是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神庙之中缓缓行去。眼睛飞过神庙两侧,赫然看见那一片火红的花海,火红寸着一汪碧绿,在金黄的夕阳下,美好却又有些孤单绝望——

风微微吹过,赫连斜阳一身衣袍无声的飘扬起来,她似乎又听见了碧落泉底低低的哀伤的歌唱,那里,是不是有一抹灵魂是自己熟悉的呢?

出神之间,赫连斜阳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到了神庙之中,宽阔宏伟的白色大门,似乎一只轮回的巨口,吞噬着人间往复的魂灵。

“请圣女殿下移步到内殿休息。”开口的还是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女仕,神情恭敬的近乎麻木。

赫连斜阳张口想询问那名女仕的名字,出口的时候却只听见一声轻到若有若无的应答声。突然之间,赫连斜阳有些想念芷然,从不知人间苦愁的样子。不知,现在,他们可是一切都好——

路过正殿的时候,赫连斜阳看见了正中玉石阶梯上供奉的一座神像,与祭台上四座兽之石像不同的是,这里,供奉的是一座人的形神,只是不知是否因为距离的原因,她无法看清那尊石像静默的表情,只隐隐感觉到一股巨大而浓厚的哀伤之气扑面而来。

“圣女殿下,千万不可直视主神的本尊。”看见赫连斜阳望着主神的石像怔怔出神,那名白衣侍女立刻出声阻止,并向着主神像深深的一俯首。

“恩。”仿佛受不住石像上那股蔓延的悲凉之气,赫连斜阳急急答应后,便向着内殿而去。

建造这座神庙的材质是赫连斜阳从没有见过的白色物质,白色的墙面上到处都镌刻着繁复精细的白色花纹,似缠缠绕绕的那一片花海,这个偌大而空旷的房间里也是一如既往的纯白。赫连斜阳遣散了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女仕,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出神。

眼睛透过白色的窗棂,看见的是那一片美丽到虚幻的火红花海,聚跪在青玉石台下的信徒并未减少,反而有不少被阻挡在外的人,趁着圣主的离开,侍卫的撤离,涌进来,深深匍匐在那一片千年不遇的花海中,久久不肯起身。

目力所及,青玉石台上还有几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神情肃穆的祭司,他们的手在胸前交叉结成一个奇异的手势,口中低低喃颂着什么。

赫连斜阳突然感觉到一些迷惘,这个世界的人,总在为着什么而存在,心中总有未能成真的愿望,所以,他们无比崇拜神祗,对着神祗,总是无比的虔诚。可是自己呢,如今的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而存在呢,或者说,就像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主所说的一般,赫连斜阳已经不存在了——

爹爹死了,母亲或许也死了——

赫连斜阳也死了么?

潮风,我好想你,好想问你一句,赫连斜阳,她是存在的么?

“圣主,您找我。”从祭台上返还的司星爱赤尚未来得及换下那身隆重的长袍,便急急的被招进圣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罢日放下一直按在额上的手,冷冷的盯着跪拜在地的祭司。

“圣主有何吩咐?”爱赤的头埋得更低了些。

“吩咐?呵呵——没有。外边的彼岸花已经开过了吧?”罢日起身,从玉石王座上缓步走下来,伸手扶起了跪拜在地的祭司。

“回圣主,圣花已经朝开夕落,又度过了一个轮回——”

“是吗?爱赤不必紧张,我只是找司星祭司前来,说说话而已。”

爱赤在圣主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眼中却满是迷茫。这个圣主,自从登位以来,一改上任圣主优柔的作风,凌厉的整顿,使这个国家呈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就连她这个服侍了几代圣主的祭司都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而她今天的举动,却亲切的让爱赤有些——惊恐。

“爱赤,自从主神创世以来,你就是这个国家的司星女史,为极渊占星预测,检测着边境的境况。真是劳苦功高啊。”罢日说话间已经转身到了正殿中央潺潺流动的瀑布边,伸手鞠了一捧清水,神情却看不出异样。

“这是爱赤的职责,不敢邀功。”爱赤揣测着小声回答。

“恩。”似乎很满意这个答应,罢日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极渊现在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境地,任何一关都不能出些微的差错,爱赤,你明白么——”

“圣主的意思是——”

“呵呵——我的意思,就是爱赤祭司定当以极渊的大局为重,无论任何情况下——”罢日说话的时候,手中的水光潋滟,却没有一丝从女子的指缝间滑落。

“爱赤定当谨记圣主的教诲。”爱赤低着头向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颔首。

“很好,我就知道,爱赤祭司一定不会让我失望,让这个国家失望。”罢日向着爱赤微微一笑。

清泉瀑布,美人带笑,多么美好的画面,爱赤却突然觉得心中一片不安。

又说了些话,爱赤才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圣主的声音又幽幽传来:“明日的圣女占星大典,还是照常举行吧。”

爱赤心下一惊,圣主果然知道离镜大人前来找过自己。不同的是,这一趟觐见圣主,自己便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只是,爱赤不明的是,为何,离镜大人和圣主会这样在意圣女的占星仪式,她,不是神之使者么?

月白色的长袍消失的时候,罢日才任由手心的水倾斜而下,而那些清澈的清泉却在脱离女子的手的时候,立刻化成坚冰,砰然落入一池水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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