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清醒居然是因为饿的,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出生在豪门的自己会挨饿,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生下来竟然能听懂这里的语言。到了后来,也只好告诉自己“存在即合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必然有其存在的价值吧。事实证明,被饿醒果真是有大价值的!再次睁眼的我已经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了,虽然还不能完全清晰,但眼前已不再是一片模糊了。
被饿得悠悠转醒的我还在迷糊中的时候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小声争吵着什么,嗓音嫩嫩的,大概还是小孩子。还不太清醒本不想理睬,没成想,争吵声居然渐渐大了起来,这下子想不理睬也是不行了,只好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幅有些可爱的画面,两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大的那个看上去就比另一个“威猛”很多,正举着拳头不停地挥舞着叫嚣着要让人好看,小的那个更是不得了,小小年纪就一幅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笑眯眯地,一看就是没把别人的威胁之语放在心上,轻声细语地予以反击。
唔……听这语气应该是都是我的哥哥了,貌似在为第一个亲我的归属权而争执的样子,呵呵,还真是满疼妹妹的,看来我会有两个好哥哥呢。那么,从这一幕应该能说明:大哥强势却相对单纯,二哥温柔却内里腹黑了,果真是大发现,醒得值得!
嗯?怎么眼前的人影突然动得这么厉害呢?好像是拉扯起来了。算了,反正也是看不清的,而且饿得也有点狠了,胃里纠结成一团,有些痛,要不要叫一声引人来看一下呢,小小年纪若是饿出胃病可就不好了。
说来也奇怪,怎么这么一会子功夫了也没个人来看两眼呢,记得刚出生那会儿这家里的人不是还争着来抱我,而且看这两个男孩的样子我也应该是比较受到重视的啊。
勉强扭着脖子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屋子里的除了打架的两位,人也还是不少的,只是一个个低头不语地站得老远,怪不得!
不管了,小孩子禁不住饿的,那么开口哭两声也是很合情理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对的。于是,不论是正在争执的两位少爷,还是在四周散着的奴婢们都听到了一声并不响亮却无法忽视的婴啼,大惊之下,小少爷慌忙招呼丫鬟们涌向小女婴,前去伺候,同时,心里亦是紧张万分,这会主母怕是已起了,待会定免不了遭训斥。
眨眼间我便被抱了起来,一个丫鬟先是试了试我又没有尿湿,发现没有后便跟着把我交给了一个身上泛着奶香味的女人怀里,我也就马上闭上了嘴巴不再哭了,正打算喂奶的时候,门帘被掀了起来。
一个身穿翠绿衣服,长相清秀带着点干练味道的女人从里面快步直接朝这边走了过来。她先是向这两个哥哥福了福,待叫了起又看了看我,开口道:
“两位小少爷,夫人刚刚才算睡着了,奴婢看着小小姐只是哭嚷了一声,便自作主张没有惊动夫人,不如让奶娘把小小姐抱到暖房去喂奶,那里暖阁也清静,小婴儿具是能睡的,待到吃饱了,小小姐指不定就又睡了。您们看可还有什么疏漏?”
杨轩跟杨澈哪里知道这些个,只看祖母没出来都觉得是大幸,这怜夏是祖母身边除了怜春外最得用的,做事情又历来有分寸,便吩咐按她说的做。自己又说要跟着妹妹去暖房,其它的也就让怜夏一并交待了。
怜夏按这两位少爷的意思,留下两个小丫头在这篇厅里守着,剩下的几个并着婆子都跟着去了暖房伺候,待都安排好后,自己转身回了里头夫人身边伺候。
终于,我吃上了出生以后第一口奶,真是感到无比的欣慰,虽然不是母亲的,但是想也知道,这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地方,肯定是不可能让女主子亲自喂奶的。而这个奶娘看上去也是温顺柔和的性子,身上也很干净,既然能被主母派来喂奶,想必是可靠的,所以我也就安心地吃。毕竟,若是经过大人们还不能保证安全的话,我这么个婴儿又能做什么呢?
我现在还并不知道这是一户什么样的人家,可是产房、刚才的屋子里面的下人们的数量穿着,还有着房间里的情景摆设,更有产房外面的众人的表现,从这些也可以推断出这必定不是简单的大户,极有可能是一户很有势力的人家。虽是没有经历过,但是那些勾心斗角的肮脏事想必也是会有的。
这边,我是尽情地吃着奶,打算吃饱了再好好睡一觉,以便早点有精力想想以后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种陌生的境地。两个男孩子,这时也不再动手了,只睁大了眼睛齐齐盯着我,还一边发出“妹妹真可爱”、“等妹妹吃好了我一定要抱到”之类的感叹,间或还有一些“你想得美”、“妹妹喜欢我,才不会喜欢你”之类不和谐的声音。若是有人进来,只会觉得满室的温馨……
再说前厅,杨雄并着杨松接了旨,这宫里的礼自有管家带着人送进去,父子两个只跟着宫里来的陈公公说话就好了。
这陈公公也是天嘉帝身边仅次于总管太监叶公公的老人了,亦是从太子时起就跟着伺候的,只是那时候并不在常太子面前,故而虽是情分上比不得叶公公,但那遇到清洗的时候,这位愣是一点没沾上,这份位却是随着一个个大太监倒下而上来了。可谓是宫里真正的不倒翁,也愈是受到天嘉帝信赖,身边纵是用不上,这宫外边向几个重臣府上皆是由他来。
陈公公也很是会做人,在宫里时刻记着不与皇帝跟前的叶公、太后身边的莫公公,还有后宫几位主位面前得用太监争风,自己本身也是得用的,别人见了这样也不与他为难,因此在宫内人员倒是难得的好人缘。
出了宫更是小心谨慎与人为善,他自知自身是个阉人,靠着皇帝的恩宠才能在这些个真正的世家重臣们面前有了些许脸面,真个要与这些人比将起来却是万万不能,于是,在这些府里也是从来不敢摆谱,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这会儿,杨雄坐在主位上,杨松坐在右手边的位子上,把左位让给了陈公公,正说着恭喜的话。
“杨相,驸马爷有了女儿您这可是抱上孙女了,咱家在这给您二位道贺了!起先在宫里头皇上太后各宫娘娘们听了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得了信儿马上就让咱家来了。”说着又乐呵呵地向着杨雄跟杨松打了个千。
杨雄笑咪咪地受了这礼,跟着端起木几上的茶抿了一口后,用手把杯盖在茶杯口上擦了一下,才开口道:“陈公公多礼了,我们杨家的嫡女有多稀罕,这整个大乾朝都是知道的。皇上体恤我们家得女不容易这些年也一直是对宫里的贵妃娘娘多有垂怜,这等恩德,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会更加想着报效朝廷,为皇上分忧!”
“那是,咱们大乾谁人不知杨家是忠心耿耿,就是当年太祖爷那可也是亲口赞过的。再说了,这贵府小小姐就是不难得,那也是身份高贵地没得说,算起来,可是陛下的亲外甥女。太后那里就更不用说了,欢喜地跟什么似的,一早就想有个外孙女好好疼宠呢。在咱们大乾,谁还能越过了小小姐去!”
陈公公说完这么一番话,就把身子坐得更直些,看了看杨松,接着说:“驸马爷就是有福气,又是个重情义的,与公主那也是天造地设的,就该是公主生了嫡女,让杨相爷和夫人高兴,好教人知道您的孝心才是。”
杨松被这话说得心里慰贴,正要说话,却看见大管家杨忠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进来,走到杨雄面前行了个礼:“老爷,外面的小厮传话说,张家的二少奶奶今儿个也生了,也是个小姐。”
屋里的三人听了这话,不觉得都是一愣,继而另两个人都向杨松看去,冤孽啊!
而杨松,只能在心里连连叹息,面上却是一分也不能显,只道晦气!
“呵呵。既是如此,那咱家便回宫了,说不得皇上这会已是拟好了旨只等着奴回去宣了。杨相、驸马,咱家告退,您二位留步!”
“那好,我便就不拦着公公办差了,免得公公难做。”杨雄说罢冲着杨忠又吩咐道:“阿忠,去送送公公!”
杨松看着宫里的人已走了,剩下的也无需父亲来见,于是道:“父亲,您也乏了,剩下的事情儿子自会处理好的,您回去歇着吧!”
杨雄看了看长子,也是脸色发黄眼睛血红,皱了皱眉:“我看也没什么人值当你来亲自迎来送往的,你去把张府的礼备仔细了,便也回去歇着吧,回头先去好生看看公主,再到主院去请安,商量给孙女取名,和这往后一段日子的庆贺。哼!张家居然也这时候生了个女儿,原来不是说还有些日子吗?真是不痛快!”
说着又看了长子一眼,发现满面的苦笑,就咽下了心里的话,往内院去了。
京城里这下子更热闹了,平头百姓说是两大世家同时产女,以后就可以比试比试。而那些知道些当年内情的人,就心里同时叹了一叹:好事成双,日后有的瞧!
此时的我,正呼呼大睡,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