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云意识到包沛海所指的正是自己,这也并不意外,从斗气市场秒杀包洪,到竞宝大会击溃朱海光,再到包府门前混战家兵,然后杀死家兵队长包烈,这一连串事件发生下来,已经摆明了自己和包家结下了血海深仇,今天包沛海亲自来厉家登门拜访,八成也和自己有不少关联。
包沛海冷冷望着巫云,眉角间丝毫不掩饰那分敌意的神色:“巫云,才几天的功夫,你可在四明城混了不少名气啊。”
巫云干脆顺着包沛海的话说下去:“包族长真是信息灵通,不过我是侥幸得了竞宝大会的冠军,这还是仰仗厉族长和包族长等前辈的关怀所赐。”
包沛海冷冷笑道:“竞宝大会的冠军确实也不稀罕,举办这么多年来,或许出了些所谓的高手,更多的还不是芝麻绿豆的小角色。”
这一席话名义上是说给巫云听,实际却是字字刺向厉上空。厉上空却端坐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而大厅内厉家其他佣兵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纷纷捏紧拳头、眉头紧锁,倘若厉上空动一动指头,上百个修炼颇深的武者估计全部都会冲上前,将包家一行十几人踩成碎末。
巫云虽说不是厉家的人,心里却也愤愤不平,好生气恼,便也针锋相对:“包族长此言有失公允啊。虽说竞宝大会的冠军也不过是漫漫武界中一个小小角色,可是就是这样的小角色,居然可以凭借赤手空拳,就将包府几十名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家兵杀得落花流水,如此对比,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此言一出,大厅内上百名厉家佣兵听得心宽气爽、好不痛快,刚才内心积聚的万千怨气也被巫云一席话舒缓了八分。巫云在包府门口群杀包府家兵的事情,这两日已经传遍了四明城里里外外,现在拿出这件事来回击包沛海的挑衅言语,确实显得有理有利又有节。
一旁的厉上空虽然仍旧不动声色,眉头间却也分明舒展了不少,包沛海这般出言不逊,身为厉家族长的身份,也不好与之争执,否则不免显得小家子气。可是毕竟巫云的这一席话却道出了厉上空的内心之言,更是为厉家争光长脸的有力反击。
包沛海没有料到巫云年纪轻轻,却能这样出言犀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很不自然:“巫云,你的话我听不太懂。再说,你击伤了包家几十名家兵,这笔账还没找你清算,已经是对你后生的宽宏大量。”
巫云佯装自语道:“要算的账太多了……不仅仅是你的家兵,还有那个朱海光,毕竟培养一个心腹级别的高级武士,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笔账,不知道是否也要算到我头上?”巫云边说,边把头歪向包沛海身旁的包家少主包卓宇。
“你……你……”在一旁的包卓宇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包家派遣朱海光作卧底去参加竞宝大会的事情,是包卓宇一手操作,巫云却选择当场点破,让包家颜面顿时扫地一空。巫云之所以选择这样直白,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逞英雄好汉,而是要将包家彻底置于舆论的死角,也好一解心头之恨,而至于包家是否会因此报复,巫云根本不考虑这个问题,不想,也没有必要。
站在巫云身后的丁亦佩见状也凑近小声说道:“云哥,说得好,太解恨了!就是要让这帮混蛋的阴谋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知道包家的丑恶嘴脸。”
包沛海装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巫云,你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功夫。那日恰好我不在包府,家兵也大多派有任务,只留了少量的家兵留守府院,才让你这般猖狂。”
巫云说道:“那看来包家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展露,有机会倒要好好领教。”
“果然英雄出少年!胆量倒是不小。”包沛海突然脸色一沉,“如果你真的有此熊胆,倒不如现在就随我回包府?”
包沛海的这一要求,着实有些出乎在场人的意料,就连厉上空原本也以为包沛海不过是上门发发牢骚、解解怨恨而已,却没想到包沛海动了真格,居然邀请巫云再回包府,这无疑给巫云、甚至整个厉家都出了一道难题,巫云如果应邀去包府,势必凶多吉少、有去无回,而如果巫云拒绝去包府,也会落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恶名。
在场的其他人也大都猜出了包沛海的意图,纷纷为巫云打抱不平,也不禁暗中捏了一把冷汗,所有人都静静注视着巫云,看他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谁知巫云想也没想,便随口应道:“既然包族长这般盛情邀请,我巫云如果不应邀前往的话,岂不是太没礼貌?好吧,我答应和你去包府。说实话,每次都是在包府门前经过,却还真没见识包府内部的真面目,也确实有些好奇。”
一旁的丁亦佩见状忙凑近耳语道:“云哥,你想清楚了没有?包府可是一个鬼门关啊,你又杀死杀伤了他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
一直不语的厉上空也插话圆场道:“巫云,包族长的邀请自然很荣幸,你若真想去,倒不如等我忙空了,专程挑个良辰吉日,由我带你一块前往拜访,那样也显得更加正式隆重。”厉上空此话也是为巫云解围,一来没有拒绝包沛海,保持了基本的尊严,二来由厉上空亲自带巫云去包府,也显得不失礼貌,最重要的是,由厉上空亲自出马,这也是保证巫云安全的最好办法。
厉上空的好意,巫云自然心有领会,却也主意打定:“佩儿,我没事,不过是去包府喝个茶水,去去就来。厉族长公务繁忙,哪里好占用宝贵时间,我自己一人前去倒更是方便自由。”
包沛海见状笑道:“不过去我包府小叙一番,诸位也不必这般小心。巫云,那我们走吧。”说完,包沛海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出厉府大厅,包家其他一行人也跟着大摇大摆走出去。
“佩儿,我回来前,你好好照顾自己。”巫云小心叮嘱了丁亦佩,跟着包家队伍也走了出去,一个坚实、稳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之中。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包府,包府外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家兵,数量比平时增加了一倍,戒严程度似乎也提高了好几个级别。
家兵们见包沛海回府,纷纷让开一条人道,包沛海带头走了进去,包卓宇、巫云等人也跟着进去。
家兵中已经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巫云,不禁小声嘀咕:“这不是那个竞宝大会的冠军吗?好像叫巫云来着,二十多岁的中级武士啊。”
“是啊,昨日在门口将其他几十个兄弟打伤的就是他,家兵一队的队长包烈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在我们包家惹下这么多祸端,居然还敢再回来,真是胆大包天,我们族长怎么会轻饶他?估计这回是活人进去,尸体出来。”
“少废话!”包卓宇对家兵们狠狠瞪了瞪眼,又对其中一个家兵队长模样的男子小声嘀咕了一阵。
巫云没有理会家兵的议论,昂首阔步走进包府正门,绕过屏墙,又一路跟着包家一行人来到会客大厅。
包家会客大厅的气派程度丝毫不亚于厉府,大厅墙上挂着红绸绣花帘布,地上铺着斑斓的兽皮地毯,一整套古朴的镶玉豹纹座椅摆放得错落有致,格局、装饰无一不彰显一派贵族气息,却又冥冥间透着一股莫名的杀气。
包沛海示意巫云坐下,却又冷冷说道:“这个大厅,我们的家兵队长包烈可没少来过……”此话看似无意,却分明带着犀利的尖刺,字字切中要害,刚才还略显平常的气氛倏然紧张起来。
巫云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进一步深化主题:“不仅仅包烈来过。恐怕包族长的爱将朱海光,也曾是这里的常客吧?”
一旁的包卓宇早已暴跳如雷:“巫云,你少得寸进尺,告诉你,今天你来到了我包家的地盘,就休想带着口气出去。”话音刚落,其他十几人已经聚拢上来,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将巫云团团围住。
这时,就听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两队全副武装的家兵蜂拥冲入包家大厅,数量足足有七八十名,更是将巫云围得水泄不通。
顿时间,大厅内的空气已经开始燃烧,刚才还平平静静、没有异样,现在却分明弥散着一阵强盛的斗气焰能。这还是所有家兵关闭斗气的状态,如果一旦一齐将斗气外放,七八十股强大的斗气量能汇聚一块,足以将大厅内的所有针织饰物一一点燃。
这样的场面,巫云早有预料,换句话说,巫云再次回到包府的意义,也就是为了这个场面,这样的意义不在于白白送死,而在于武者的尊严。一个真正的武者,可以为生命延续而苟活,却更应该为尊严而烈死。
包沛海当着厉家上百佣兵的面,邀请巫云回包府,无非是为了灭巫云的锐气,料到其不敢前往。而巫云却逆势而行,应邀回到了包府,这已经是对包沛海蓄意羞辱的最好还击,从某种意义上说,从巫云踏进包府的那一刻起,这场战局的最终赢家就注定了是巫云,即使最后巫云可能死于众家兵的斗气包围之下。
面对众家兵凶神恶煞的围攻,巫云反倒没有任何惧色:“怎么,包族长,你的手下就都是这样的货色?除了七八十人一起围攻,再没有其他更新鲜的伎俩?”
包沛海脸一红,不耐烦地冲家兵们摆摆手:“都退下退下,谁让你们过来的?”
众家兵忙纷纷后退,其中的一个家兵队长委屈地说道:“包族长,这可是包少主刚刚进门的时候,亲自吩咐的啊。”
包卓宇仍然气势汹汹的模样,眼眶里透着一股杀气:“父亲,这巫云坏了我们那么多大事,又死伤了我们这么多人,早就把我们包家的名声弄得一败涂地。这样的混蛋,倒不如赶快将他结果掉,做成肉酱喂喂我的宠物怪兽,还能解解我心头之恨。”
“幼稚!”包沛海脸一沉,厉声喝道,“你以为将他杀掉,就能让包家从此声名大振?!”
包沛海闯荡武界这么多年,到底是阅历丰富、城府不浅,此番话更是点请了当前的局势,巫云单身一人敢闯入包府,已经是对包府实力的最大蔑视,而如果包府再派家兵群起将其击毙,不但不能挽回名声,反倒更会落下以多欺少的笑柄。
包卓宇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渐渐冷静下来,也不再言语,心里却犯着嘀咕,父亲既然把巫云邀请到府内,却又不对其下杀手,那到底还有什么用意?
包沛海又对众人说道:“我要和巫云单独聊一会,其他所有人都退出去,闲人也不得打扰。卓儿,你也先退下。”
“父亲……”包卓宇更加不解,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难道连我这个当儿子的也不能旁听?
“是的,你们都退下!”包沛海又强调一遍。
话音落下,众家兵、长老及其他一干人众,纷纷离开了大厅,包卓宇也不好再说,跟着一起离开,厅内剩下包沛海、巫云两人。
包沛海的面色已较刚才暖和了几分,全然没有在厉家时的那般匪气,相反倒也和颜悦色:“巫云,我还真想不到你敢孤身回到包府,确实勇气可嘉、后生可畏!”
巫云也觉察到这其中必有其他端倪,便不再寒暄:“包族长,我想你安排得这般缜密,不应该仅仅为了夸奖我这么简单。如果有什么其他事情,倒不如直言快语。如果没有,那我也只有先行告辞。”
“当然不是单纯聊天那么简单。”包沛海诡异笑笑,“有些事情,我断定你会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