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知道赵铭这次真的生气了,在拿了一些补血的药之后,赵大鹏连续几天都没有再来找他。
赵燕妮倒是当天下午就期期艾艾的过来了,认了个错,可怜兮兮的求他原谅,对这个素来与自己亲近的堂妹,赵铭无法硬下心肠来。好生与她讲了一番道理,两人也就和好如初了。
这日,天刚蒙蒙亮,赵铭背上了药篓,带上药囊、药锄等一应采药事物出了门。
他家就是靠给北城的穷人看病,换来些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赵铭从没见过他的父亲,据邻居们说,他父亲赵青石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自从八岁开始,他就开始独自去城外二十里地的莫巴峰中采药。
赵大鹏蹲在赵铭家院门外,见得他出来,立刻腆着脸一笑,拉着他就走,“小铭,我刚刚去看了,陈疯子的院门又关了,估计又是在练武了……走,我们一起去看……”
赵铭手一甩,气道:“去看了干什么?让你学了功夫,又去街上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还顺便带坏燕丫头?”
赵大鹏尴尬的一笑,立刻顿足道:“小铭,我保证,再也不去打架斗殴了,我呆会就去街上找活干。”
赵铭诧异的看了赵大鹏一眼,道:“真的?”
“真的,我发誓!”赵大鹏立刻点了点头。平时打斗没有觉得什么,反而能捞点小钱。这次他是真的吓到了,幸亏赵铭医术好,这才没出大事。要是二蛇真的死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他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看赵大鹏不似搪塞,赵铭这才放缓语气说道:“大鸟,你们这次惹了那县丞家的少爷,他就敢拿出刀子来杀人,你想想,下次如果你们惹了更厉害的主,会是什么后果?在街头混是没什么出息的,要做,我们得想办法做人上人!”
赵大鹏由衷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我想混啊,我也想正正经经的做人,我也想做个一等民二等民的,可我去城卫军那问过,他们根本不收人,还把我好生奚落了一顿,说我异想天开……”
赵铭情绪也不高,他的归元济世术仍旧没什么进展,听得赵大鹏有悔悟的意思,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便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抓紧时间练武呗,等以后有机会了,说不定就进去了……走吧,看陈叔练武去。”
“好,那快点。”赵大鹏立刻来了精神,跟着赵铭狂奔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道:“小铭,你说那陈疯子,要是知道我们一直在偷学他的功夫,会不会劈了我们啊。”
赵铭回头瞪了赵大鹏一眼,说道:“大鸟,早跟你说了,我们可不能这么叫,我们偷学了他七年的拳脚功夫了……”
“知道了,叫陈叔……对吧,我心里都是这么叫的,只是嘴上叫习惯了……”不得赵铭说完,赵大鹏立刻点头敷衍。
见赵大鹏又是这等无赖模样,赵铭也只得无奈的苦笑。
陈疯子到底叫什么名,赵铭也不知道。只听说他姓陈,独住在离他家不远的一栋废弃的院落内,由于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整日里披头散发,又沉默寡言,看上去与疯子无异,所以赵家巷附近的居民们都称他为陈疯子。
自从六岁的时候,赵铭无意间发现邻居们公认的陈疯子居然随意将一块青砖搓成石粉后,他便经常拾掇着比他大几岁的赵大鹏一起去偷看那陈疯子练武,然后再回去自己练。也亏得在陈疯子那偷学了不少基本功,要不,那套变化万千的‘虎鹤十三式’,他根本学不会。
来到陈疯子居住的院落时,发现果然是院门紧闭,几年下来,赵铭等人也知道了这陈疯子的习惯,他平时院门基本不关,一关上,十有八九是在练武了。
赵铭心里一喜,与赵大鹏一起溜到墙角下,赵大鹏则轻车熟路的蹲下身,等赵铭踩上他肩头之后,便扶着墙壁站起身,托着赵铭向院内观看。
院内,赵铭发现披头散发的陈疯子今日并没有像平常那般练习拳脚,而是静静的盘坐在一块麻石之上,双目紧闭,双手平放于膝盖,五指捏着一个奇怪的结印。
“陈叔是个修士?”看到这一场面,赵铭心中剧震。
《归元济世术》中有一些关于修士的阐述,所以一看到这一场面,他登时就认了出来,这赵家巷居民们公认的陈疯子,居然是个修士——高高在上,却又神秘莫测的修士!
赵铭虽不清楚修士到底是怎么练功的,但这个修士的练功姿势,那是肯定错不了的。
赵铭正吃惊之际,陈疯子嘴唇轻动,一道长而繁复的口诀传入了赵铭耳中:“人力有穷时,天威无尽数……天地之威,灵魂之力,相辅相承。欲启天之威,必先开灵智……欲开灵智……须观想天地万物,摒俗念,去污秽,领悟真天实地……灵魂之火燃烧于魂魄之际……则魂力自启……”
赵铭虽一时没有理解这些话是什么意识,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什么修炼口诀之类的,立刻心里狂喜,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偷听着,生怕漏过哪怕半个字。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时辰过去,赵大鹏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轻轻扯了扯赵铭裤脚,低声问道:“小铭,还要多久啊……。”
“嘘……”赵铭赶紧低头瞪了赵大鹏一眼,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赵大鹏憋红了脸,见赵铭的表情,还是点了头点。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赵疯子的呓语停了,赵铭将他的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点了点头,示意赵大鹏放自己下去。
赵大鹏如获大赦,立刻扶着院墙蹲下身,待赵铭跳下来之后,两人不做片刻停留,立刻顺着墙根溜走。
赵铭却是不知,在他离开后不久,那一直闭目盘坐的陈疯子却是赫然睁开了眼,望着赵铭趴过的墙头,低声叹道:“少爷,我去日无多,没法再照顾你了,只可惜我修为低,没法为你开启灵智,以后就全靠你自己了……”
走远后,赵大鹏瞪大一双牛眼,搓着手,兴奋的朝赵铭问道:“怎么样,小铭,今天在陈疯子那看到什么新的拳脚功夫没……”
赵铭正在默记口诀,听赵大鹏这么一说,瞪眼道:“大鸟,说过多少次不准叫陈疯子。”
那模样不是疯子是什么?赵大鹏心里泛起了嘀咕,却是点了头,说道:“不叫了,不叫了,那……”
赵铭皱着眉,轻声说道:“没呢,他今天没耍拳脚功夫,只是坐在那讲了一段口诀……你别吵,我还没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哎,白忙活了一场……”赵大鹏失望的一拍脑袋,截断了赵铭的话,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去采药吧。”
“嗯。”赵铭也不多说,一边在心里揣摩着那些口诀,一边往城门口慢步走去。
赵大鹏看着赵铭的背影消失,闷闷的一拍脑袋,他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堂弟,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