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为妖！
王兰香的回答似乎并不符合常人的逻辑思维及办事方式，杨福同一时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因，只是有了怀疑，也多了些警惕，便不再追问她窗户未关之事。
他想，除了王兰香，王家还有一个小女儿活着，把小女儿叫来问下，和王兰香的口供对照一下说不定就清楚其中的缘由了。
想到这儿，他向邓捕头说：“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儿吗？把她叫来问下！”
邓捕头还未回应，王兰香抢先开口回答道：“回侦探大人，民女的妹妹王翠香昨晚并未在家居住。”
“哦？”杨福同问，“可是应了‘条子’外出了？”
“没有，没有！”王兰香连忙道，“侦探大人有所不知，翠香她尚年幼，还不到五岁！只因昨晚我和大姐侍奉客人，翠香在的话有所不便，便把她托付给胡同口的刘婆婆代为照看。”
怪不得十一点钟才起床，原来是昨晚房中有客！
杨福同问：“你昨晚接的客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什么时间离开的？”
“民女昨晚房中并没有客人！”
这次还未等杨福同开口相问，孙本初已然急了，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大胆刁妇！你明明说昨晚侍奉的有客人，为何又反口道昨晚房中无客！”
王兰香连连磕头，道：“大人，民女说的都是实话，昨晚我们姐妹二人侍奉的是同一位客人，客人留宿在了大姐房中，所以民女房中昨晚并无客人！”
原来如此，孙本初拿眼望向杨福同，示意他继续往下问。
“王兰香，你不要怕，大人也是为了尽快查明案子的真相。”杨福同先是安慰她，然后又问：“昨晚你们姐妹二人侍奉的客人是哪个？”
“是谭大少！”
“什么谭大少，谭小少的！”杨福同不耐烦道，“直接说他的名字！”
“谭笑堂。”
“谁？”杨福同突然提高声音道，“你再说一遍客人的名字！”
“谭笑堂！”
杨福同追问道：“你说的谭笑堂可是家住西湖葛岭山脚下的漕帮少当家！”
王兰香点点头，道：“是的，就是他！”
可能连杨福同自己都没查觉，突然之间，他的嘴角竟然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谭笑堂是什么时间离开的？”他问。
“不知道！”王兰香摇头道，“昨晚吃完酒时是三更天，谭大……谭笑堂进大姐屋内后没多久，又发了顿脾气，吵嚷着在骂大姐。我和爹娘又进屋去劝，劝了好大一会儿，等谭笑堂火气消完了，才各自回屋睡觉！我睡觉死，实在不知道谭笑堂什么时间走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直说无妨，有孙大人为你做主！”杨福同说。
孙本初接口道：“不错，你不用害怕，有什么说什么，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谢谢大人！”王兰香先是朝孙本初磕了一个头，然后才道：“谭笑堂每次过完夜都是第二天早上七，八点钟离开！”
杨福同大声道：“王兰香，你是说谭笑堂昨天晚上和东面第二间屋里的死者大吵了一架，然后今天早上七，八点钟离开的？”说完，他也不等王兰香回话，直接对邓捕头说道：“带王兰香下去吧！我和大人商量一下案情！”
等屋里的人都出去后，杨福同关紧房门，走到孙本初身边，附耳轻声道：“大哥，真是天助你也！你再也不用担心今年新漕会误限期，不能顺利启运了！”
“哦？”孙本初问，“你有办法了？”
“唐师爷不是说过新漕之事关键在谭恩石身上嘛！”杨福同道，“谭恩石有三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儿子，可偏偏他的独子谭笑堂如今犯了命案，我的意思是不管谭笑堂是不是凶手，都把他当做嫌疑犯来处理，先抓捕归案押在牢中。把他关在牢中后，大哥从严治理，一你不能收谭家的钱财，二不能让谭家打点狱卒，得让谭笑堂彻底感受到身在牢中，失去自由的滋味！”
“这是为何？”孙本初问。
“第一当然是为大哥了，你想如果你这样一做，谭家和百姓是不是都认为孙大人是一个刚正不阿，清廉公正的好官儿！第二是为了和漕帮顺利的扯上关系。”
“这我就不明白了，把漕帮的少当家关在牢中，岂不是得罪了漕帮，又怎么能拉上关系呢？”孙本初不解。
杨福同笑道：“大哥，你不妨这样想，如果谭家走你的路子走不通，接下来谭家会怎么办？”
“走藩司大人，抚台大人的路子？”
“有可能。”杨福同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谭家会从衙门里得知我和大哥的关系，他们会首先托我来说情，我这儿办不了的话，他们才可能去走上层路线！毕竟路子走到藩司大人，抚台大人那儿，花的银子太多。只要谭家找到我，我就有办法让谭恩石承情，这样一来，可不就和漕帮扯上关系了，新漕之事自然而然也就解决了！”
看到他这样有信心，再想到他的交际手腕，孙本初放心了，“就照你说的办！”他说，“不过，如若案子查到最后，谭笑堂真是凶手的话，怎么办？难不成让我徇私枉法？”
杨福同摆摆手，道：“当然不会，前面大哥已然做出清廉公正的样子，后面再徇私枉法的话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这样一来，非但老百姓骂，也会让漕帮的人看不起！我是这样想的，如若案子查到最后，确定凶手是谭笑堂，那么就效仿李师爷所讲的乾隆年间富家子的故事，让谭恩石承情；如若谭笑堂不是凶手，衙门找到了真凶，还了他的清白，谭家人也会见情！”
“这样做最好不过了！”孙本初点点头。
杨福同叮嘱道：“还有一点，大哥要注意，抓了谭笑堂之后，如若谭家托人来说情，你得把官架子摆足，但是话也要说得漂亮，不能得罪到人。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定要让谭家觉得钱塘县令孙大人是一个有真才实学，并且会秉公审理案子，即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放过坏人的清官！”
“知道了！”孙本初道，“那我们就分头行动，我派人去抓谭笑堂，你继续破案子！”
“好！”杨福同拍胸脯保证，“我一定把案子破了！”
孙本初出门发号施令了，却不知留在屋内的杨福同心中想的却是，不管案子查到最后，谭笑堂是不是凶手，他都不能死！他一死，与漕帮算是交恶了，新漕别想限期启运了，孙本初的官儿也当到头了！
当然了，横在孙本初官路前面的还有王家的凶杀案。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命案了结掉，保住孙本初的官帽，才能静下心来慢慢地细细地策划新漕限期启运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