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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令月现在仍是桢家的女儿,她一面在养父母跟前尽孝,一面挖空心思为裕王找延年的仙方。而就在这时候,皇太子一直担心的那件事发生了——鬼门重新被打开。那些鬼魂夜夜从阴间跑到阳世来活动,八卦山附近的不少村落已遭到了祸害。

皇上经过大将军一事后仍不思进取,日日躲在三清宫打坐,朝政一下全落到了皇太子身上,朝中那些大臣多是光领俸禄不干事的,而四皇子对政治不感兴趣,裕王自己又三灾八难的,朱雀这一帮人又是能武不能文,皇太子身边竟没个能帮忙的人。前段日子频频发生的地震让百姓生活满目疮痍,大将军的造反又让政局动荡不安,如今百废待兴,皇太子早就日日忙得天昏地暗,现在却又加上鬼门这一桩事,皇太子极度疲惫,不免有些力不从心,幸而有令月一直陪伴他,皇太子才有力量坚持下去。

皇太子因听冥王说,若要关闭鬼门,需得找到那个活了五千岁的蕊珠,于是遂将全国上下所有名叫蕊珠的女子全找了来。皇太子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到冥府时,冥王曾告诉他,那个蕊珠因一世活了五千岁,所以每每轮回,只能活到二十二岁,皇太子查看了一下所有蕊珠的年龄,发现只有一个蕊珠未满二十二岁,而这个人正是他的弟媳桢蕊珠。

桢蕊珠过去因水族人的身份而蒙受了不少屈辱,恢复木族人身份后却又被流放到北海,吃尽了苦头的她本以为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没想到又撞到了这种事。

“你要珠儿进八卦山去关鬼门?我们大钊的男人全死光了!这事我决不同意。”四皇子朝皇太子发了火。

“你想保护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先别这么激动,心平气和想一想,她只能活到二十二岁,你保得住她一时,能保得住她一世吗”

“因为这样,所以你就打算牺牲她来换太平。”

“我没打算要牺牲谁!我只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鬼门关上,她是系铃之人,只有她才能关上鬼门,现在只是要她将这个结打开,将铃解下来,不是要她做什么牺牲。我也会进八卦山,我向你保证,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她,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她有丝毫闪失。而且我听月儿说,蕊珠若能将鬼门关上,算是大功一件,兴许就能逃过只能活到二十二岁的宿命。”

“荒谬,谁说她只能活到二十二岁?谁说她就是那个活了五千岁的蕊珠转世的?皇兄你说的这一切根本就没有根据!几千年前的那个蕊珠到如今都轮回几次了,谁能保证她每次转世为人都取名叫蕊珠?那个蕊珠这一世为男为女都不知道呢,怎能断定珠儿就是她?”

就在四皇子和皇太子争论得热血沸腾时,蕊珠在令月的陪同下,进来说道:“我愿意去八卦山。”

四皇子急道:“你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个蕊珠!你去凑什么热闹?”他还没让皇太子打消让他妻子去八卦山的想法,蕊珠倒主动请缨来了。

“我知道夫君一心要保护我,但是你若真为我好,就该让我去八卦山。刚刚月儿给我分析过了,我若不是那个蕊珠则罢,万一我真是那个人,我便活不过二十二岁,我这条性命死不足惜,但我怎么能让夫君你掰着手指,痛苦又无奈地陪我过完所剩无几的年月呢?不如一试,让我进八卦山,若我能关闭鬼门,一者可救万民于水火,二者我借此立功,天若怜我,兴许就解除了那个诅咒。”

蕊珠的这一席话让四皇子的心动摇了,他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对,我不能掰着手指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我陪你去八卦山。”

四皇子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虽然不能确定桢蕊珠就是那个活了五千岁的蕊珠,但如今也只能这么一试。大家整装出发。因为裕王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所以皇太子和令月一直苦劝他留在京都养病,但裕王认为八卦山的事他也要负责,当初若不是他自作主张要进八卦山找鹿衔草,今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执意要来。

大家进八卦山,直奔顶峰。之前裕王等人虽进过八卦山,但都只是在别处打转,没有到达山顶,所以并不了解此处的情况。令月对八卦山的了解也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鬼门关上。大家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总算到达了山顶,你看这地方,除了杂草和乱石外,一无所有,大家连传说中的鬼门都没能找到,更别提是将它关上。眼看日头就要西沉了,若再找不到鬼门,等那些阴间的鬼跑出来时(阴间的鬼魅只在夜里才会到阳世来作乱),他们只怕也会成为鬼魅中的成员。只是要逃也是来不及的,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多时,天就全暗下来了,大家心里越加惶惶不安。突然间,那山顶像是变成了一深渊,大家一脚踩空,全掉了下去,不知是到了何处,忽睁眼看见前方有一扇石门,从石门里散发出蓝幽幽的阴暗之光,无疑这定是鬼门了。皇太子正高兴找了鬼门,谁知就在这时候那些阴间的鬼魅从鬼门鱼贯而出了,见有生人在,便要加害,皇太子大喝一声:“钊玉樨在此,谁敢来犯。”一时所有的鬼全退往后了,更有一大部分逃开了,只剩下一小部分,这时听见其中有只鬼叫道:“姓钊的,准是钊景仁的子孙,大家还不上去把他们杀了。”

皇太子闻言,高声喊道:“我们与尔等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我们?”

“无冤无仇?”另一只鬼说到,“霸占我们的江山不是冤?奴役我们的子孙不是仇?”

“什么你们我们,当初是我高祖关闭鬼门,江山本来就是我家的,哪里霸占了你们去!”四皇子还口说。

“放狗屁!钊景仁那小子哪有这本事。张口闭口你们家的,真不要脸。”一群鬼乱哄哄的嚷了起来。

“安——静。”一只貌似领头的鬼开了口,其他鬼立刻就静了下来,只听那只鬼气呼呼说道:“年轻人,我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死了到冥王前喊冤。”

“你们是那一百名勇士吗?”皇太子插口问到。

“勇士?”那只鬼冷笑着哼了一下,“我们是为活命将灵魂卖给魔鬼的土族人!看看你们那不要脸的祖宗做的好事,现在就要殃及子孙了!活该!再过一会儿,我就把你们通通拖下十八层地狱。知道钊景仁做了什么吗?关闭鬼门?凭他?我呸!千年前,关闭鬼门的可是我们土族人,是我率领我土族的勇士,用自己的魂魄将鬼门堵上的,他钊景仁算什么东西?为了拯救五族,我们牺牲性命,放弃世世轮回的机会,千千万万个日子守在这偏僻荒凉的地方,可我们我们的子孙过的是什么日子?是什么日子?!那卑鄙小人坐享其成,他的子孙代代为王,我的子孙却要世世为奴。”

“这不过是你土族人的一面之词罢了,根本就没别人可以作证。”皇太子烦躁地反驳,其实他心里已相信那只鬼说的话,不过还是不愿接受这事实罢了。

“是没其他族人可以作证,因为当初到达顶峰的只有你们金族人和我们土族人,而你们那些金族人,全被钊景仁杀了,理由很明显,他杀人为灭口,该死的他这为了抢夺别人的成果,不惜连自己的同胞都杀的畜牲!只有他一个人走出八卦山,当然没其他人知道八卦山里所发生的事,他怎么说都行,你们要证人,谁见到是钊景仁关了鬼门?”

“何必和他们浪费口舌,杀了他们就是了。”其他鬼都不耐烦地嚷了起来,又围上前来要害皇太子等人,那只为首的鬼也不阻止他的手下,这些鬼对这些人(除裕王之外,因为鬼知道他身上有土族人的血统)又是掐脖子又是扭胳膊,大家命悬一线。

这时突然从那鬼门里传来了阵阵的呼唤:“蕊珠,蕊珠,蕊珠。”

桢蕊珠听见这一声声呼喊,恐惧在血中蔓延开了,吓得浑身直哆嗦,而他们当中的另一个却被唤醒了在灵魂里沉睡了千年的记忆,裕王记起来了,当初是他欺骗那位冥王的感情,哄他将自己的性命从生死薄上划去的,他才是那个活了五千年的蕊珠!

看到皇太子等人就要被这些鬼魂折磨至死,裕王情急之下,便冲进了鬼门,一时间所有的鬼全从鬼门被吸回了阴间,那鬼门立刻关上了,又听轰的一声,四周成了一片白光,皇太子等人都睁不开眼了,一个个昏了过去……

醒来时,大家躺在一大片空地上,整座八卦山消失不见了,留下的惟有环绕它而立的那五根神柱。

大家慌慌张张地寻找裕王,却一无所获,突然间从天上飘下了一幅画来,皇太子伸手接住一看,这幅画是他之前送给裕王的素月的画像,只是这幅画上如今多了几行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当时已惘然……

很久的以后,令月曾做了一个梦,她告诉皇太子:“昨夜梦里庭筠来找我了,真没想到他才是那个蕊珠,他告诉我说,他关上了鬼门,天上记了一大功,所以已消除了他二十又二而亡的诅咒。”

“那他投胎了吗?”皇太子问。

“还没有,他如今留在阴间替紫夫人服刑,夫人生前造了那么多的孽都是为了庭筠,庭筠说自己生前不能尽孝,如今亡羊补牢,要替夫人将所有的罪过扛下来,夫人又忍心他这样,执意不肯转世,所以两人平分余下的刑期,如今都还在阴间。”

“真希望他能早点来转世。”

“嗯?”

“我希望他能做我们的孩子。”皇太子说这话并不是在轻佻开玩笑。

令月安静地笑了笑,说:“我也是这么希望。”

以上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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