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息梧一夜间下巴上就长出了青青的胡渣,嘴唇迅速的干裂,眼窝深陷了下去。
当发现白珈失踪后,他就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之中。之前,白珈面临死刑时,他虽然焦虑,但还有女帝所提的条件作为最后的退路。只要,他能置尊严于不顾,屈从在她的石榴裙下,足可以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事实上,他最后也是为了白珈,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这么样做了。
但,这次不同,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下。
这是草原的地界,但离庆及大郅都很近,是个十分敏感的地带。她如果走失后被敌人发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想到她纯净圣洁的脸孔,又想到那个月夜在月儿湖的扇剑表演,这是一个能令众生癫狂的女子,落在狼主手中,只怕会被藏起圈禁,成为他众多妾侍中的一个。如果,是被庆国的人得到,比如说那个甘怡王爷,那就更可怕了,她将是生不如死了。
为什么没有多注意一点?
为什么没有待在她身边?
明明,在出发前就发现她有低烧的。
凤息梧不停地责问着自己,脑海中不住地出现白珈在哥舒赤鱼及甘怡王爷怀中苦苦挣扎的情景,心不由得如在油中煎熬一样地难受。
不,不光是哥舒赤鱼和甘怡,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牧民,只要得到她都不会再放她出来了。
“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凤息梧嘶吼着,双手不自觉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少帅,陛下会没事的,你别这样。”莫林有些恐慌地看着他,一夜紧跟着他狂奔,已快累得散架了,但不敢停下来,也不能停下来。如果,女帝就这样落入他国人之手,凤息梧与澄必难逃一死,而他本就身负罪名,更是罪加一等。莫林在陡然发现女帝走失后,也想过就这样一走了之,那时的澄与凤息梧已根本无视他的存在了。但是,莫林没有这样做,能找回女帝更好,找不回来,就准备回国赴死。
本来就是求死之人,能死在自己的家乡,与兄长们洒血一处,也还不错。
莫林已厌倦了漂泊逃命的生活。
“她真的会没事吗?”凤息梧扭过头来看着他,双眼赤红,“你说,她真的会没事吗?”
莫林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但依旧很认真的点头道:“少帅,陛下会没事的。澄大人不是去找了吗?我们这一路没有找到,那他一定找到了。陛下与我们失散的时间并不是太长,而半夜里草原上是不会有什么人出没的。”
凤息梧又瞪视了他一会儿,身体有了小小的放松,不住地点头道:“不错,澄会找到她的,澄一定会找到她的。”
他的话说是在肯定莫林的宽慰,还不如说是在催眠自己,不让自己因为绝望而精神崩溃。
“快看!少帅,有人过来了。是不是澄大人带着陛下回来了?”莫林用马鞭指着南方。
凤息梧以为是莫林眼花,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骑人正向他们狂奔而来。
此时,太阳已整个的探出了地平线,显得又圆又大。
澄的马与凤息梧的马儿在这又大又圆的太阳下相交。
“白珈!白珈!”凤息梧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从澄的身后一把抱过了她,在她一入怀的时候就浑身放松下来,就这样直直地倒在了草地上。“你担心死我了,白珈。”他不顾澄,也不顾正跑来的莫林,忘情地吻着她的发与额头。“发现你走散了时,我就象是丢了魂魄一般,整个人就空了。”
白珈顺从地任他拥吻着,待他平静点后,趴在他身上,附首看着他憔悴的脸,心疼地***着他有些扎手的胡渣。
“现在,你的魂儿回来了吗?”她问。
“还没有完全回来。”
“那怎么办?”
“做个仪式,把它叫回来。”凤息梧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一边用下巴的胡渣子扎她的脸蛋,一边低声说道:“魂儿,快回来。魂儿,快回来。”
“不要,凤,你扎痛我了。不要。”白珈一边躲避着,一边不住咯咯笑着。
凤息梧终于停下了他的叫魂仪式,却痴痴地看着她有些苍白但更显清丽的脸。白珈嘤咛一声,避开他的炽热目光,脸上染了一层胭脂。他最终还是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双唇,白珈想要推开,脸上却感到有液体的滴落,那是凤息梧的眼泪吗?!
凤息梧是个天生的军人,骨子里埋藏的是永不屈服的精神。在白珈追随他四处行军打仗的这几年中,无论是身处绝境,还是身负重伤,他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他是部下的精神支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弯一下腰的铁骨男儿。但,今天,他却因为她的原因,流下对军人来说比血更珍贵万分的泪来。
凤~
白珈在心中深深地叹息着,搂抱住了他的头,温柔地回吻着。
莫林看着前方两人在草地上搂抱一处,脸也不禁微微泛红,停住了马儿进退不得。
这就是风liu女帝!
不光是天下第一琴师澄,还有那些在帝宫中的美貌少年们,连威名赫赫的少帅凤息梧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莫林,下马休息一会儿吧,你们一定累坏了。”澄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一如往昔的温婉好听。“一会儿,还要往月河城去,这里不是安全之所,随时都有可能被庆国的人发现。”
尽管澄装得平淡如常,莫林作为商人,察颜观色是其的基础技能之一,所以还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间,在其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落寞。
这个琴师对女帝也是真心的爱恋,并不只是因为她身处帝位。
莫林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澄盘腿坐在地上,解下琴来,轻轻地弹着一首草原上的民歌曲调,这是他这几天在布兰瓦剌听到几名牧民唱过的牧歌。调子虽然简单,豪放悠扬中还夹着淡淡的伤感,而从澄的手中弹出来,更有了某种灵气。
莫林必竟在这里待过相当一段时间,这歌曲是听熟了的,当地的话虽讲得不连贯,唱起来却还不错。
唇分,凤息梧站起了身,将她抱上自己的马,自己坐在了她的身后,一手揽采腰,一手握疆绳。
白珈回头看他的眼睛,却没有发现他眼中有潮湿的痕迹。如果,不是自己脸上还有摸到那水珠,她真会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了。
“少帅,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月河城,不光是因为庆国,还因为陛下。”澄将白珈中毒走散并掉入地道之事简单说了一遍。“陛下的毒要尽快找到解药,还有就是要通知月河城的守将探查地道之事。”
“谢谢你,澄。”凤息梧握住白珈的那只中毒的手掌看了看,那创口周围的青紫色又有浓重的迹象,不禁皱起了眉头。“现在再吸一次毒,还有没有效?”
“不能再吸了,虽然吸毒有效,但是陛下会失血过多,同样很危险。在地道中情况太危急,我也是没有办法。”
“那就尽快去月河城吧。”凤息梧马鞭一挥,马吃痛之下发力狂飙。
另一匹马在太阳未出时已疲惫倒地,被遗弃在半路上。莫林的马也同样如此,只剩下一匹了。
“走。”澄也拍马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