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后请您过去。”一名太后宫中的宫女走上前来拜道。
白珈面上欣然,心中却不由得跳了跳。
太后出身老牌世家----于氏,是大相于有文的嫡亲堂妹,闺名:无双。虽说与先帝花亦浓是政治婚姻,但两人却是相濡以沫、非常恩爱的。
但,这个太后到底为人如何,因为她本人十分低调,也严禁身边宫女太监乱嚼舌头,竟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来。看似这个女人在帝国中可有可无,仔细想想,这个于无双却又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光从她身处权力顶峰的位置几十年,却能隐于无形来看,天下又能有几个人能做到?
心中忐忑不安地坐上龙辇,一路往太后的“吉云宫”而去。
澄伴在龙辇旁边步行相随,偶尔转首与她相对而视,虽不便当着众人面前出声言语,却总是以眼神鼓励。
白色长衫,湛蓝的腰带,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用蓝丝带松松垮垮地在发尾扎成一束。长眉入鬓,凤目含笑,每一步的跨出都是那样的自然与洒脱,每每有风吹起衣袂飘飞,更让他显得风姿卓绝,直如神仙中人物。
白珈挽起半卷窗帘,看得有些痴迷。
澄当然能感觉到她的注视,心中甜蜜而欢愉,连腹部的痛楚似也减轻了不少。夏日此时的太阳本是最毒的,澄却甚感心中清凉,直希望这漫漫长路能没有尽头,就在她的注目下一直走下去。
白珈这一行人在那宫女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地进了“吉云宫”,那班宫女、太监自觉地候在了门外,只有澄相随在后。但是,看那太后的侍女一路领着往最里面的寝宫而去,澄也只得停了下来。
寝宫里的一张描金赤檀桌上已摆了几样菜肴,还有一壶酒儿,一名三十来许的俏丽端庄的女子正微笑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望着从外进来的白珈。
这名女子与花宓篁有六七分相象,只是目光温婉,神情端庄,隐隐的含着一份威仪。一身淡紫的宫服,裙下露出的一双秀脚穿着双同样质地的鞋子,但头面上绣着两只鸾凤,很是华丽。只见她对着白珈伸出了左臂,一只白腻如玉的纤手从袖中露了出来,修成水滴状的指甲染着紫色,如一片片花瓣。
“母后。”白珈强自笑了下,握上了那只玉手。虽然暗中已演练过许多次,但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时依然显得僵硬生涩。这也难怪,任是谁叫一个陌生女子做“母后”都会不自然,何况,白珈自幼父母双亡,对双亲没有多少印象,那个位置基本上是空的。
于无双自白珈才一入视线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左看右看,眼前的少女确实是自己的女儿花宓篁。可是,自己的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那一声的“母后”显得有些生疏,与以往的满不在乎和懈慢很不相同。
握着白珈的手,轻轻***了几下,审视着她的面容道:“我的篁儿瘦了些。”
白珈心中有些慌乱,忙道:“母后也瘦了呢,一定是想篁儿的原故吧。”
“是吗?真的有瘦吗?”于无双一手***自己的脸孔,虽然,她本就不胖,但是能更瘦一些还是会高兴的。
白珈趁机抽出了自己的手,坐在了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篁儿不孝,让母后日夜牵挂。”
于无双深深地看向白珈,白珈很是后悔自己刚才的话,依着花宓篁的性格,她怎么可能对母亲说这样的话呢?于是忙将酒倒入酒杯,一杯递给于无双,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母后怎么知道篁儿饿了?”
“从清早入城以来,连自己寝宫也不回,一直朝议到现在,不饿才怪呢。”于无双举杯道,“这一杯是欢迎我的篁儿凯旋归来。能到草原去见狼主哥舒赤鱼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更何况挫败甘怡那头老狐狸,签署这样一个对大郅帝国有利的盟约,真是让朝野上下震惊不已。”
“谢母后夸赞。”白珈仰头饮下,一股热流和着郁郁甜香从喉舌直流向腹肠。这样的酒她从未喝过,一下就喜欢上了它。
于无双似随意,又似颇含深意地看着她,为她添满酒,又道:“第二杯是祝贺我的篁儿终于长大了,懂得了身上所负的责任。虽然,你给母后送来了许多珍贵珠宝与丝布作礼物,但让我更高兴的是听说你未进寝宫就急急召集众臣进朝议厅议事。我想你的父皇地下有知,也会倍感高兴与自豪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第二杯下肚。
于无双又添第三杯,纤指捏着杯子放下又举起,几次后才道:“师家老太爷前几日又着人送信来,说是那师言楚的病又恶化了,为了不担误你的终身大事,希望能解除婚约……”
想起那天在琉璃王处银春曾提到过花宓篁有未婚夫,现在果然印证了,而且从太后短短的话语中可以了解很多的信息:首先,这个叫师言楚的男子是有病在身的;其次,依据那‘又着人送信来’几个字来看的话,师家是不热忱于这段婚姻的;最后,根据前面两点推测,身为帝王的花宓篁面对一个身有疾病的男子两次三番的要解除婚约竟也能忍得下去,而没有去灭他满门,可见师家定有什么特殊之处让帝王家也要容忍。
“母后认为该怎么做?”白珈并不知道花宓篁对她的未婚夫的态度是怎样的,不便多作表态以免露出马脚,只得一边吃着菜,一边不露声色地反问。
但她不知自己的不露声色却是露了最大的破绽,于无双目中闪过异光,将菜夹在她碗里,缓缓地道:“师言楚既然病重,不如过几日,你带着御医去看望他。”
“母后认为有这个必要吗?”白珈觉察到了于无双的眼色,心知不妙,自己一定表错态了。但是,花宓篁如果在这里听到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态度?紧张牵挂,还是漠不关心,更甚至于勃然大怒?突然想到,那天银春提及女帝未婚夫时,好象说过她曾刺杀于他。那么说来,女帝对这个男子非但没有爱,而且还恨之入骨才对。“花宓篁必竟身为帝王,师家既然不愿履行婚约,那就随他们好了。就算我不是帝王之尊也是一个女孩子,我不去。”
虽然,白珈的回答与以往有些不同,但是,这样的回答是于无双更满意的。她眨了眨美丽的眼睛,不由得叹了口气,独自将面前的酒饮下后才幽然道:“师家三番两次地要求解约,我也深感受到污辱。但是,你父皇临终前握着我的手,一定要求我让你和那师言楚完婚。我是答应了他的,我答应了的啊……而且,这事也不能全怪师家,但凡你平日里收敛一些,师家看在你父皇的面上也不至于如此……”
与师言楚的婚姻,竟然是先帝花亦浓安排的,难怪于无双如此执着。
白珈并不是花宓篁,她无法对太后承诺什么,只得装聋作哑地喝酒吃菜。虽然低着头不去看她,却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此时正望着自己的头顶,不禁甚感压力。每一次举筷,每一次咀嚼都陪感吃力,脸上的肌肉都有僵硬的趋势了。好不容易将肚子吃饱了一些,匆匆忙忙地起身道:“母后,慢用,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于无双有些失望,幽幽地望着她道:“你也一路劳顿,政务再忙也要先顾着身体。”
“谢母后关心,篁儿告退。”见于无双点了点头,白珈正要离去,却又瞥见桌上一盘金黄的玉酥糕,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条手帕,从盘中捞了两块放在里面,细细地包好。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于无双道:“这糕点精致,篁儿想带两块走。”
“是不是拿给澄的?”于无双想到外面站立的澄应该还没有用过饭,恍然大悟。
白珈脸孔本来因着酒意有些发红,此时更是如红透的苹果了,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那个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男子。如果,篁儿此后能好好珍惜就好。”于无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对于花宓篁的风liu事及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们,她是熟知的。只是,每每教导归劝她都当耳边风,逼得急了,就扬言要退位,所以于无双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叶枫、于明、澄,于无双都见过,至于其他一些男子总是如走马灯一样地换着,她都懒得记住名字了。但这三人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澄,这个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男人无论人品、气质、学问都是上上之选。于无双有时也想过,如果哪天花宓篁要求立他为妃,她会点头同意。
寝宫门口,白珈走过澄的身边时,从宽袖中悄悄地将手帕塞在他的手里,而后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开去。
澄打开手帕,见是两个金黄的酥糕,心中不禁一荡。虽然腹中饥饿,却舍不得吃,重新包好,放入了怀中,急步追上白珈。
千夜同学,我一定努力!
让众位同学久等,是妖月的罪过。以后一定改,每日至少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