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容的眉目长的清秀,一双清澈的眸子灵动跳跃。相貌与段煜长的四分相像。从他的相貌来看不像哲别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痴呆儿。但是,在他口中吐出的话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这感觉就好像一个低调又能把七言绝句无言诗出口成章的女子受皇宫邀请进到进城门口,发现街道上人人对她扔鲜花扔水果,她想啊,事前已经要相关人士对她相邀皇宫之事低调些,还是有这么多欢呼欢迎她到来。那她就很不好意思的举着手帕向人群挥了挥,尔后见着那群人一窝蜂的冲向她。她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她身后跟着一个美女——京城第一名妓张仙仙。
段小容从我怀中把团子抱出来抓着它矫健的尾巴说道:“小银,你又偷吃了。瞧瞧,地上全部都是你偷吃的证据。”
我对段煜说:“段煜你那群护卫呢?”
他淡淡说道:“兴许就在周围。”
我疑惑的问道:“你遇刺客了,他们为什么都不出来啊?”
他说:“小银在这里,那群家伙要出来当背景吗?”
我了悟地点点头,这话说道点子上了。的确,有团子这只嗜血如命的野兽在此助阵,别说来刺杀段煜的刺客都会被它撕咬在利齿下。唯恐连段煜那群护卫也逃不过被咬死的劫数。这从侧面推dao了某个自然学家的理论。正面论证了:人类永远都不会比野兽凶猛。说人类比野兽凶猛的仁兄们都是没有在野外生存实践过的。
段小容扯扯嘴角说道:“哥哥,地上好脏。”段煜继续抚琴,琴声所到之处响起了一丝肃杀的意味:“还不出来么?”
几个黑影在围墙外跳入,段煜背对着跪倒在地的护卫们继续淡淡的抚琴。月色清朗,照耀在这几个黑影的身上。片刻,地上的尸体被收拾的干净。速度之快真的让人乍舌,我终于明白段煜的护卫有什么用的。他们都是一群人肉清洁机器。只是很好奇这与扫大街的清洁阿姨有什么区别。
今夜,我睡的很好。
我作了一个梦,梦回萦娆之处。回到六年前大雪纷飞的那一日,大雪山白雪皑皑。点点娇艳的梅花萦回在大雪山山脚之下。我梦见我成了一环又一环的圆圈,这个缠绕的圆圈袅袅地把那个山洞包围。
那里,有我,有他。
离开后,我找了他这么多年。今日,他终于再次站在我面前。我能看清楚他的容颜。我想老天爷还没有太烂。窗外一夜的琴音盘踞在我的梦里。盘踞在我斑驳灰黄的记忆里。久久不能散去。
翌日,段煜把我和哲别带出皇宫游玩。
蹄声踏踏,绕出红墙绿瓦。京城的街道上一改以往萧条的现状,风车转动,红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车水马龙,坐在马车上观望着京城街上的境况。时而有一两个穿新衣裳的小孩儿奔跑在大街上,手执一串圆圆红红的冰糖葫芦。
手肘撑在车帘上我不禁惊叹道:“好热闹的街道。”正当我看的目不转睛的时候,马车路经承天府。承天府上挂着一条红布,红布间绣着一条标语。一眼扫过后,我扑哧一下笑出了口。段煜的身子向我靠问道:“小孟,笑些什么?”
我指着承天府门前的标语说道:“看看那个。”段煜楞了楞,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哲别望着我不知所以。问道:“你们是怎么了?”
我说:“看到承天府没有?”哲别摇摇头。
我说:“那里挂着一个横批。一定要做到坚决维护卫朝统治,元朝残余。”
哲别惊呼了一声说道:“看到了,那又如何?维护卫朝统治不错啊。“
我说:“那副字的空间不够,他把打到元朝残余给省去了。哎,这样的智商去管理这么大的一个京城的承天府,即便他不贪污腐败。”我看着段煜说道:“他啊也会被他气个半死。”
段煜的手指敲打着下颚说道:“气死我倒未必,如果是卫伯父那就未必了。”
我说:“卫昊闵不是做皇帝了么?你怎么还叫他卫伯父?小心什么时候被砍了脑袋都不知道。”
段煜嘴角勾起好看的笑容说道:“小孟似乎语气有点冲。”
我说:“我不喜欢他们。”想想后补充道:“不喜欢姓卫的。”
段煜含笑看着我没有答话,修长的手指还是有一下无一下的敲打着他好看的下颚。哲别研究了一会承天府说道:“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兵队进城首先都是要攻占皇宫。”
我瞟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白痴问题已经不想做任何回答。不过还是聊胜于无回他一句:“要不然,能攻占哪里?”
哲别说:“你想嘛,民以食为天,你把馆子都占领,那人民还不怕跟着你跑?”
我说:“难道人民不可以另起炉灶吗?”
哲别继续说道:“那么,就先占领茅坑,让人民都拉不上屎。这样憋着人民,人民就嘿嘿嘿……”
我说道:“这样你就太破坏和谐社会了。不过嘛,不怕死的怕不要脸的。遇上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民应该就会很快弃械投降。”
哲别:“师父怎么你的嘴巴这么毒?和老怪物一个样。”
我说:“不习惯吗?不习惯就用些胡椒粉吧。”想想后有点意犹未尽补充道:“你在你爹娘面前不是挺喜欢用的么?”
哲别:“……”
看着哲别一脸被噎住的脸,我有点感叹说道:“民心就像墙头草,哪里权大就往哪里倒。最后还能美曰其名识时务者为俊杰,要跟着历史的大流走。所有违背自然规律的都是要革命的。”
哲别疑惑看着我说:“所以?”
我说:“所以,占领哪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占领人心,从前灼华公主就是没有看清楚这点才导致了这厮田地。”
段煜说:“元国走向衰败零落一百多年,只出了一个灼华公主。只可惜手段稚气了些。”
我惊讶说:“她的手段稚气了些?”我可不觉得曾经的手段稚气。
他饶有兴味看着我说道:“小孟,你方才说占领人心是最为重要的。那么老百姓最怕的是什么?最想反抗的是什么?”
这种问题闭着眼睛也可以回答他:“暴政。”
段煜对我眨眨眼,抿嘴笑了笑。我顿时醍醐灌顶,灼华公主的恶名远扬江湖朝堂。即使如何施行仁政,她恶毒的名声还是不能磨灭。好比经营一家商铺,舆论与实际效益。圈外的人们总会相信江湖上的舆论,而不去关心这家店铺的实际效益。如果有人骂臭了这间铺子,那么着间铺子的金字招牌定是砸了,无论它的实际效益有多么的完美。人们总会被虚拟眼前以讹传讹的言论所迷惑,而不去追究事情的本源。
这几年的失败,被段煜一语点破。
我顺着他的思路延伸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冷汗淋漓。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安排卫冉进元皇宫当细作。这不仅仅是为了探讨情报这么简单,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要用日萦公主高洁清雅的名声衬托灼华公主的恶名昭彰。
好毒。
回想起那群举子说过的话:“元朝有高如日月的昇萦公主,更有低如尘埃的灼华公主。日萦公主曾在三年前举国大荒之时说过:‘元国大荒,吾焉能独善其身?’,要说这日萦公主妙如天上之神仙,那么这灼华公主就渺如地上之蛇蝎。一个女子把元国弄得乌烟瘴气,这民间有谁不闻着地牢而感到惊心害怕的?真是一代祸水,一代祸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