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被筱初撩起,伴随在她唇边的是她不同方才冷淡嘲讽的笑容。朱唇未启笑先闻,如同一个飘落人间的精灵般。不等同何翩翩的娴静淡然,卫冉的柔弱,我的艳丽、她真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这一个美丽的女子一笑,必是倾城,现在这个倾城的女子牵着我手臂笑颜兮兮对我说道:“还呆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快进来?这瞧着太阳猛烈的,可真真会把你这只雪狼给热死了。”语毕,眼眸笑眯眯成了一个好看的月牙形。她牵着我进入了凉亭之内。
我注意她方才的用于,眸光一闪。她说:这等天气会让团子难受。她没有说我会难受,这等天气连哲别都要靠着我身上的寒冰琥珀取冷,况且是其他人呢?看来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兴许看见我不语的模样对我笑道:“想些什么呢?你这雪狼任由他到院子随处走走罢,这院子有的仙鹤白鹭,也够他润润嗓子的了。”
仙鹤白鹭约莫不说是寻常的官宦人家养不起,就连皇亲贵族也只能勉强养一两只来观赏。现在她却随随便便打发团子去用这个珍稀动物打打牙祭、真是一个不会省钱的女子,若是被老怪物师父知道她如此糟蹋这些死后能升仙的动物,绝对会拂上他长长的胡子唏嘘几声,有机会的话,或许会对她教育一番……
团子听闻她此番话后,纵身一跃跳出了亭子之外。找那些鹤儿鹭儿玩去了。
我看着团子远走的身子,意味不明地感叹了几声:“漱娘子可真富贵,连仙鹤白鹭这等珍稀物也不放在眼里。”
她闻言捂嘴咯咯笑了几声说道:“琮琤公主莫约不是如此?听闻公主连人命皆不放在眼里,那又何必在乎这等畜生的姓名?难不成,在你眼里人命还没有这虐畜值钱?”
想必她听过我曾经的事迹,在明眼人面前我也不好作隐瞒:“曾经或许觉得是。”筱初意味不明轻飘飘说道:“哦?”她拿起石桌上棋盘旁的一个茶杯抿了一口,那棋盘摆着一局黑子将败的残局。
我说:“现在,人命和畜生的性命一般。一样不值些什么钱。”
人命流逝的迅速,在我的经历里约莫是一笔浓厚的色彩。况且,现在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寻常老百姓的姓名,皆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无时无刻不充满着算计,又怎么能比畜生值钱?说杀就杀,皇帝一个圣旨,下面老百姓不得不从,而惹怒了老百姓那皇帝的姓名也难保。既然两者之间如同任人杀戮的畜生一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那又值些什么钱?不过,这等话,我却不想对任何人说。因为有这样的想法,表明我也是一个任人柔捏的人。这样的感觉让我生厌。
筱初放在嘴边的茶杯顿了顿,咽笑了一声道:“……为什么这样说?”我想了想说道:“你想知道?”她眯眯笑着说道:“那是确实的,我还以为公主会想说现在人命会比畜生值些钱。可让我好奇的很。猪狗不如,我倒听的多,一如猪狗那到是些新鲜的玩意儿。”
我执起一个黑色棋子放在方才的残局上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你听说过我,便会知道有我一个一事换一事的原则。”
她的眼眸中兴味盎然,执起原本稳拿胜算的白子落爱棋盘上说道:“公主,想在这盘棋反败为胜?那可真费些不简单的功夫才行。”
我专注棋局说道:“反败为胜的几率几乎为零,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的,但是这盘棋黑白平局的把握我还是有些。”
她又下了一子,笑道:“公主还真是追求公平的人儿,难怪沈致远对你念念不忘。忍受被世人误解的痛苦也要挥兵把元国灭了,让你和他远离凡尘。”
黑子把自己围死,让白子吃了一片。眼见着是白子完胜,却不知隐约地白子露出了龟裂,黑子落在那斯龟裂上。我道:“不过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摸清楚底细,却不知道那人是何人的感觉罢了。”
筱初的手顿了顿说道:“平了,灼华公主果然直白,好罢!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道:“你如何知道我是元朝公主?”
筱初怔了怔捂嘴笑道说:“我方以为你会问我沈致远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如何会知道沈致远与你的事情。难怪他常说你对他无情,可真不是说着闹着玩的。”
我说道:“这件事我自然要问,不过我更想知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莫勒特图·琮琤?哲别告诉你的?”
她收起方才的笑容说道:“不是,我见过你的画像,当然画像并不能代表些什么。但是,或许你不知道我和你一样。不过是一个靠着寒冰琥珀存活的活死人。寒冰琥珀之间存在着的感应,这样说懂麽?”
我惊了一会,原不曾想过她也是一个这样存活在第三世界的人。但她方才所说的感应我当然懂,因为我也是这样才找到何翩翩身上那片寒冰琥珀。尔后想了想说道:“不可能,你说你对我有感应?为何我对你没有一丝感觉?”
她又抿了一口茶说:“或许是因为你身上的那块寒冰琥珀比我身上这块要大得多,呵,这世人势利,没想到连一块续人姓名的蠢物也如此势利。”
我想起何翩翩死前那一瞬间,没入我体内的那块寒冰琥珀的确大块的多。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我一直以为只要是拥有寒冰琥珀的人,在一定范围内都会有感应。可想而知这世间的熬缈本不是我这等凡人可知得的。
筱初见不着话,想我问道:“你方才说在你眼里人命与畜生姓名一样的不值钱,何解?我可把你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了。你别耍赖,你可是堂堂元朝公主别灭了自己的名声。”
我哑然失笑,我原以为筱初本是一个成熟睿智的女子,想不到她竟如此幼稚,我何曾在乎过自己的名声?用这等东西威胁我多少有点不靠谱我说道:“那你可失算了,你既知我是谁便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曾听说过我是一个重情重义,诚实守信之人?外间传闻我皆说我是一个阴险狡诈,残忍粗暴的蛇蝎女子麽?”
她闻言后咯咯笑着说道:“别装啦,你是何人我还不清楚么?你方真以为沈致远他什么也没和我说过?他说你不适合这朝堂,曾经赤血的样子不过是在那群昏庸大臣面前装装样子,虽你杀过人,但没必要时你都不会亲自动手,即使行刑也是算些不见血,又会弄得人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法。”
我说:“……”这个沈致远可真把我给卖了。我转念想想,哲别似乎和筱初交往的不错,我怀疑她对我的这个态度。多少也会从哲别身上听到些什么出来。我不动声色问道:“是么?你就这么信他?“
她看着我又说道:“姑且不论沈致远与我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你的徒儿哲别对我说什么吗?”
我抽抽眉间蹙眉看着她,她又说道:“他说:‘你要见我师父,可得小心点,她算是那种吃人不眨眼的人。外人皆说她狠毒,实则不然,她的特点是狡猾,什么时候给她卖了你还不知道,还要帮着她数钱。不过,她这人是吃软不吃硬,但更加不吃跪地求饶。若这些都不行,你便一哭二闹三上吊。保证她什么都依着你。因为她会嫌烦。’连这两个在一身边的男子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对不?”
果然!我冷冷笑道:“哲别他可真了解我呵?”
她好看的眸子一睁,捂住嘴巴讪讪对我说道:“不小心说漏嘴了,你可别怪哲别,也不知道你回去后会怎么对待他。他可说过,你现在对他不如往常温柔了。”
我呵呵笑了几声说道:“你觉得呢?我有可能这样做么?”我抿嘴扬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看着筱初,她摇摇我的手说道:“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
我暗想,你方才问我那件关于我为何觉得人命与畜生性命一样不值钱的事情约莫忘记了,我收起被她抓住的手说道:“什么交易?要看看这个交易值不值得!”
她撑着头对我说道:“我把沈致远的事情告诉你好不?我觉得你会想知道的。”
我的唇张了张,心里泛出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如同烟波上的垂柳,被风吹拂,飘啊飘的,莫不着地良久后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