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仲者,字冲明,为大将军沙尔克所重,其为人,落落寡欢,不与幕僚相近,大将军每宴请众将,以励士气,冲明勉强为之,然滴酒不沾,西域将士喜豪饮,多次为之,众将皆不欢。
时至平凉军进犯白龙堆,冲明率军破之,而后追击数百里,于蒲昌山口围击,蒙鸿疏忽,使平凉军突围,孟仲怒,斥责数句,蒙鸿不满,遂离心更胜。
而后冲明命蒙鸿追击平凉军,其率部搜山,蒙鸿于葫芦口遇伏,折兵过半,大败而归,冲明搜寻三日,抑不见平凉侯踪影,后返。
蒙鸿以冲明有心为之,大怨,沙尔克使其和解,然蒙鸿心有余悸,而后平凉侯计遣人至白龙堆,书信于孟仲,有意使蒙鸿截获,蒙鸿交与沙尔克,沙尔克大怒,遇杀之。巴托以冲明有功,力谏,遂贬为庶民,流放荒野。沙尔克恐其投平凉军,暗中遣刀斧手欲杀之,为八阵商盟所救,送于危须,平凉侯以天下论,遂拜服,投平凉侯。
《大陈帝国史·孟冲明列传》
徐梁率五六千败兵逃至蒲昌山以西葫芦口,却见刘清早已领兵数万在此接应,刘清见未见陈子轩身影,便焦急道:“徐梁!参军大人呢!”
徐梁支支吾吾道:“参军大人命末将率军突围,他亲自领五千将士吸引敌军攻击!”
刘清脸色巨变,喝道:“徐梁!你不保护参军大人周全,竟然独自突围了!”
徐梁面色通红,不好意思抬头,缓缓道:“末将本死不离开,参军大人却说,若是我全军被歼,五年之内再无力发兵白龙堆,不仅是兵力,更重要是军心!况且参军大人说他自由突围的办法,只是大军不突围,他没法脱身。如此,末将只好含泪领命,率大军突围一路奔逃而来。”
刘清忙取出地图,看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如此来说,参军大人是欲突围至蒲昌山,借峭壁森林之险,脱离困境。只是不知参军大人突围至蒲昌山后,是往东还是往西。”
徐梁也忙看了看地图,而后道:“自然是往东!往东直达危须!”
刘清面色稍缓,摇头道:“参军大人恐怕会担心东有西域伏兵,而往西,如此,必然中计!孟仲之谋,自然能想到参军大人定不会往东,他定会一路西进,搜索参军大人,若是参军大人往西,过澜江,而后从依循以北小路返回,必定难逃西域军包围啊!”
徐梁整理了一下思路,急躁道:“那眼下当如何是好?”
刘清略微点了点头道:“我之前曾嘱咐参军大人,孟仲此人极有谋略,参军大人若是细想,应该能看破。不过稳妥起见,徐梁,你率一万骑兵,从南侧绕过蒲昌山,顺着依循小路,一路寻找参军大人,若是见西域兵马,勿要起冲突,观察三日,若是三日不见西域兵马撤退,你只管放心回来便是。”
徐梁不解道:“为何不冲杀敌军,入山寻找?”
刘清道:“从蒲昌山麓至依循小路,最多两日时间,若是三日西域军仍未撤退,足以说明参军大人未往西走,而是一路东来,如此,无忧矣!”
徐梁拱手道:“诺!”而后他也顾不上奔波之劳累,骑马领兵而去。
刘清接着安排道:“张祁,你领五千弓手,埋伏于葫芦口两侧,西域追兵不时必至!见敌军至,放过前军,等大部入葫芦口,再下令射击。”
张祁忙应答道:“监军大人放心!俺一切听令!”
刘清点了点头,又对身边另一将领道:“庞欣!你领五千骑兵,绕过葫芦口,埋伏于西北山林,见敌军败退之时,大军杀出,能全歼敌人最好,若不能全歼,也不必追击,回来复命即可!”
一衣着青色铠甲,背披白色披风,面容极为阳刚的男子,忙快步出列,拱手道:“诺!”
此人名庞欣,字明远,生于回中里县,使一长戟,乃是里县第一勇士,后被刘清新招募于军中,全军无人能敌,且此人也颇有心计,刘清遂破格提为统领。
蒙鸿率五千余骑兵,一路追赶,不敢有丝毫停歇,大军顷刻便进入了葫芦口,只见两侧山崖无数利箭顷刻袭来,蒙鸿见中了平凉军埋伏,大叫不妙,忙令部下撤退,慌忙之中,损兵数千。
刚退出葫芦口,庞欣却率一路骑兵从左翼杀出,蒙鸿大惊,他手下将士已不足两千,不敢硬拼,只好一路败逃,庞欣分割杀之,见敌将只领几百余骑逃亡,便不再追击,回危须复命了。
接下来两日,孟仲已经率一万西域军放弃了马匹,一路朝蒲昌山以西搜捕,却迟迟不见平凉军身影,直至依循以北小路,仍未见平凉军,孟仲知道陈子轩只恐从东侧逃回危须了,便留下三千将士把守依循以北小路,而后离去。
孟仲至白龙堆后,只见蒙鸿极为气愤,见孟仲归来,蒙鸿指责道:“先生是不是早知平凉军会在葫芦口埋伏,有意命我前去?”
孟仲大惊,他实在想不到陈子轩大败,危须还有如此有谋之人,竟然令人埋伏于葫芦口袭击追击的西域骑兵。
孟仲面色微红,叹气道:“老夫实不知啊!危须竟还有如此有谋略之人!”
蒙鸿冷哼道:“先生追击陈子轩区区残兵,莫非还让他跑了吧!”
孟仲面色更红,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蒙鸿冷笑道:“蒲昌山往东直达危须,陈子轩兵败心急,岂会不走东路?先生素来大谋,从未失策,今却独独追往西路,难道先生见关中旧军,不忍杀害,故有意放之?”
孟仲怒道:“你!蒙鸿将军,请你注意言辞!老夫既投靠大将军,必死心效命!今番失策而已,蒙鸿将军何以咄咄逼人!”
这时沙尔克走来,忙令二人作罢,他叹气道:“今番与平凉大战,我军虽胜,却也损失惨重啊!两万余西域将士身死沙场,实令我心痛啊!”
孟仲低头不语,蒙鸿却冷冷看了孟仲一眼,讥讽道:“先前若是先生早一刻率追兵至,平凉军绝不会突围,其后若是先生在蒲昌山以东设伏,只恐陈子轩的人头此刻已经悬在我白龙堆城墙之上了!只恐先生乃是关中人士,旧情复发吧!”
沙尔克喝道:“蒙鸿!休要再出此言!你手下一万骑兵皆尽被屠,我还没治你的罪呢!还不给我退下!”
蒙鸿却怄气道:“哼!大将军要杀便杀!末将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末将只是不想大将军被奸人所误,实心相劝而已!”
沙尔克怒道:“蒙鸿!你太放肆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左右!”
两边甲士立刻出列,孟仲忙道:“此番罪责悉数在老夫,与蒙鸿将军无关,大将军万勿责罚蒙鸿将军,蒙鸿将军是我白龙堆第一大将,此战不但无过,尚还有功,请大将军息怒!”
沙尔克忙给蒙鸿使眼色,示意他退下,蒙鸿却并不领情,狠狠瞪了孟仲一眼,而后撒手而去。
孟仲自然全部看在心里,他缓缓道:“大将军,此番是老夫失策,但老夫绝无他心,只是……”
沙尔克忙摆手道:“我岂不知先生之心,先生不用说了,此番若非先生之计,只怕我等如今还在竭力守城呢。我也听巴托说了,平凉军的巨弩威力巨大,若是我等一味守城,只怕伤亡更甚,先生不必多虑了!”
孟仲微微有些感动道:“多谢大将军厚爱!”
沙尔克笑道:“连日征战,先生想必也累了,去休息吧。”
孟仲微微一拜,而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