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房内的这阵骚动又引来了不该惊动的人——陆妈妈。
陆妈妈一跨进房内,便看见一堆人蹲在前方,全都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这倒底怎么了,都给我让开。”陆妈妈开口一喝,所有的人全打了个哆嗦,极快地散了开去。
围着的人一散开,嫣雨便露了出来,陆妈妈一眼看过去,脸上马上呈现怒容,迈出几步,走向前来。
“怎么会搞成这样,烫伤药有人去拿了吗?李大夫去请了吗?老宁通知了吗?舞台那边有没有告知?”还是陆妈妈镇得住场面,毫不慌乱,该办的事情一一出口,旁边的人这才行动起来,纷纷奔出去张罗。
事情交代好了,陆妈妈先笑着对两位客人说抱歉,扫了他们的兴,接着才沉声问道:“嫣雨,你怎么会在这,又怎么会烫成这样,今晚的舞还能跳吗?”
嫣雨依偎在方青怀里,忍住痛楚,看向陆妈妈,“妈妈,今晚的舞我一定会跳的,也一定会跳好的,妈妈放心。至于怎么会在这,是刚刚听说方大少来了,嫣雨承蒙方大少抬爱,一直对我呵护备至,嫣雨琢磨着离跳舞还有些时间,便上来给方大少请个安,刚好碰到上菜,伺候的小童把菜洒了才会烫到,那小童怎么会莫名摔倒……”
嫣雨话说到这,就住口不再往下,身子更加贴近方青,浑身有些轻颤,偷偷斜眼往陆小龟身上飘。
陆妈妈是怎样的人啊,什么场面没见过,不用多说,光看嫣雨的神情,便清楚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嫣雨,“等下上点烫伤药,准备准备,换上舞衣登台吧,你既然要上去,就不要搞砸,知道吗?”
“妈妈,我知道了。”嫣雨轻声接话。
陆妈妈这才转头往旁边站着的龟公们说了声,“把千翩押去柴房,没我允许,谁都不准把她放出来。”
话说完,向朱则玉和方青福了福身,陪个不是,转头出房去了,对陆小龟连眼都懒得瞥一下。
陆小龟也是个机灵鬼,又怎么会不知道嫣雨的偷瞄代表什么,既然人家已经把脏水泼过来了,那再解释也是枉然,还不如乖乖就范,对自己更有利。
她不等龟公来押,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在门口转头向嫣雨望去,趴在方青肩上的嫣雨也正望着她,脸上依然娇柔痛楚,面露戚戚然,可眼中有着一丝藏也藏不住的得意。
陆小龟怒火中烧,心中的火似要从眼中喷出,心中咒骂不断,贱女人,你等着,我一定会十倍奉还给你的。
“砰”一声,柴房的铁门在陆小龟身后闭合,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入目一片漆黑,陆小龟睁着眼呆在原地半晌,才慢慢适应眼前的黑暗,抬头望了望墙上方的铁窗,有些许月光穿过铁栏杆照在柴房的墙壁上,这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柴房内有股发霉的酸臭味,陆小龟猜想应该也有老鼠、蟑螂什么的,不过,她并不害怕和难受,小时候,什么环境底下没待过,这种根本不算什么。
她记得柴房铁门对面墙角有很多稻草堆砌,她以前犯错也待过这里,虽然时隔好几年了,到还是有些印象的。
摸索到墙边,感觉到脚下悉簌声,知道身下就是稻草堆了,纵身往稻草堆扑去,身子顿时陷入有些黏糊的稻草中。
“啊﹋﹋”一声惊呼骤然响起,吓了陆小龟一跳,随后也马上感觉到自己身下压住了什么东西,那个声音就是从下面传来。
陆小龟马上惊跳了起来,这下确实吓到了,她没想到这柴房还有第二个人存在。
“谁?”
陆小龟只能从刚刚短促的呼声判断那人的方位,面朝着那人所处的黑暗中爆喝了一声。
稻草悉簌声传来,一个黑影从稻草堆里站了起来。
陆小龟得不到答案,从模糊的身影中判断出手臂的位置,上前一步抓起那人的手,拖着走往月光照射的那面墙下。
“你给我放手。”那人甩脱不了陆小龟的钳制,这才急地叫出口。
嗯,是个女孩,这五个字发出,才让陆小龟听清楚嗓音,悦耳娇嫩,是个女孩的声音。
陆小龟不理她的挣扎,把她拖了过去,淡淡的月光让陆小龟依稀看到了女孩的面容。
是……是老庆买来的那个女孩。
原来这个女孩被关在这里了,她肯定是不愿接客,不然不会关在这里。
知道她是谁之后,陆小龟便失去了兴致,放开她的手,走回稻草堆,一头扎进去,安然地入睡了。
那女孩子被陆小龟抓得手疼,又被她的一惊一咋吓到了,呆愣愣地站着,半晌,背靠着墙,身子往下滑,最后蹲坐在地面,仰头望着月光下的铁窗,泪水涌上了眼眶。
“小龟姐,小龟姐”柴房门外的轻唤声叫醒了陆小龟。
睁开眼,柴房没那么黑暗了,转头望向铁窗,栏杆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蒙蒙白,看来就快天亮了。
陆小龟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才闲散地站了起来,打着哈欠,走到铁门后。
“谁啊?”
“小龟姐,我是林子,我给你送吃得来了。”
“哦!”
林子是老宁的徒弟,是个身份低微的龟公,虽然年纪比她大,可平日还是姐前姐后的,想巴结于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他敢送东西来给她,是想放手一搏吧,以争取老宁的青睐。
铁窗处响起“砰砰”声,看着一包东西砸向铁窗,旋即又掉下去,如此上下几趟,终于有了准头,从栏杆中间的空隙扔了进来,掉在柴房的地上。
“小龟姐,你先将就着吃些,等午后我再给你拿些点心过来。”
“嗯,知道了。”陆小龟捡起地上的小包,转身躺回稻草堆。
“小龟姐,昨夜的事已经传开了,都说小龟姐为了和嫣雨争方大少,才故意害她的,我林子却不这么认为,小龟姐怎么会干那种事,别人不相信你,我相信你。”
林子还在门外絮絮叨叨,把情况说给陆小龟知道。
“哼哼!谢啦,那贱人想害我,还没这么容易,没什么,我没干过,自然不会有事。”
“嗯,小龟姐,你不要难过,很快师傅就会救你出去。”
陆小龟拆开小包,拿起里面的一个白馒头,咬了一口,嘟囔着,“我难过个屁啊,我只是不明白嫣雨为什么要陷害我,其他的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陆小龟咬着馒头再不说话,和林子说了也是白说,只是无聊唠两句话,他根本帮不上忙。
“你到现在还没想通透啊,咳……。”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和同样熟悉的咳嗽声。
陆小龟馒头一扔,跳起身来,“干爹,你怎么来了,现在这么早,你怎么不多睡会。”
“我没事,咳……”
“你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吗?”
“嗯。”其实陆小龟也压根没去想过,反正她知道,总有一日,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管那贱人是什么目的。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方大少平日很少来,咳……嫣雨怎么会对他这么重视,咳……百忙中还要抽空去见他。”
是很奇怪?老宁这么一说,陆小龟也有了奇怪的感觉。
“你没听说吗?咳……方大少的娘子整日礼佛,常年住在佛堂里,夫妻感情很是淡薄,咳……方大少早想娶妾,只是一直没有看得上眼的,可他最近见着了嫣雨,对她到是挺中意的。”
哼!原来是有人想攀高枝了,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怕有人碍了她的事,夺了她的机会。
妈的,谁稀罕啊!姑奶奶才没这种心思,嫁入权贵之家很好嘛,规矩多得要死,教条压得人腰都直不起来,到时就知道厉害了。
“你这次差点搞砸重头表演,咳……而且万一嫣雨留疤,**价一定会跌,闯得祸可不小,咳……云晶肯定不会轻饶,你自己当心点,我会想想办法的。”
“干爹,知道了。”
门外的咳嗽声越来越远,干爹和林子应该是离开了。
陆小龟走回稻草堆前,躺下身子,拿起另一个馒头啃咬起来。
一个馒头很快入了五脏庙,肚子不再那么饥饿,这才有空看向一旁,昨日那个女孩蜷曲在墙角,现在正用清澈的杏眼瞬也不瞬地看着陆小龟。
“我脸上有花啊。”
陆小龟丢了一句话出去,女孩撇开了目光,身子依然蜷曲着一动不动。
闲来无事,肚子也不饿了,陆小龟便有了聊天的兴致,“你不肯接客啊?”
女孩的杏眼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又重新转开去,没有答话。
脾气还蛮倔的嘛!
“在卧香居挂牌也没什么不好,总比你跟着那范其宣要好。”
这一下,女孩整个人都转了过来,开口说话了,“你知道其宣?”
其宣叫得多亲热,看来还相信那个男的,相信他会来救她。
“知道,和你一起的嘛。”
听到这句,女孩明显有些激动,霍得站起身来,“你知道他在哪吗?”
陆小龟打量了一下这个激动的女孩,对她的执迷不悟颇为嗤鼻。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还指望他来救你啊。”
“他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的。”女孩子变得异常激动,全身簌簌抖动,双眼死盯着陆小龟,眼神中充满希冀与坚定。
陆小龟看着她不断抖动的身体,慢慢地嘴角斜勾了起来,露出一丝淡淡的诡笑,一时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