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人山人海,这会在蓼萧侯宅里,孟祁算是真真正正的领教了。除了人,这里能找到的东西,就只剩下人了。
排队等着初试的队伍,迂回了至少有五个轮转,一直排到了门外,至于门外又还排了多长,孟祁听不到,但听门外很远很远处都还人声鼎沸,约莫也能排到五里开外。
还好孟祁来的不算迟,是从蓼萧侯宅的门口开始排队的。她估摸着一个人也就用得到一两分钟的时间,排队到进行初试的房间,大概也就是一个半时辰。
“喂,你也是来应征贴身丫鬟的吧?”
孟祁循声回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细眼丫头眨巴着眼望着她,手还搭在她的肩头。
她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同那丫头一路来的,还有排在后面的五六个丫头,估计是一个院子里的,也跟着朝孟祁投来好奇的目光。
细眼丫头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么漂亮,一看就跟我们这些穷苦丫头不一样,为什么也要做下人?”
孟祁看她们都面无菜色,皮包骨头,再想想自己,虽不算珠圆玉润,也是细皮嫩肉,着实不大适合做下人这种差事。
正在纠结该怎么回答,细眼丫头后面的圆脸丫头眨巴眨巴眼睛,向孟祁投来了疼惜的目光,开口道,“该不是家里遇上了变故吧?我也听说富家小姐一夜之间沦为街头乞丐这种事,你……”
也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孟祁只得硬着头皮,装出一副凄苦相,垂下眼睑瑟瑟的点了点头,那讨人怜爱的模样很有爱,看得几个丫头都心疼起来。
细眼丫头吸了吸鼻子,伸手握住孟祁的手,暖暖道,“遇上这种事,你一定很苦吧?”
孟祁也吸了吸鼻子,想挤出两滴眼泪,酝酿了好一阵,没任何反应。
前面却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嗤鼻,接着是两声高傲的嘲笑。
丫头们一齐转眼,只见排在孟祁前面的一个黑衣男子正转头看着她们,仿佛正在看一出十分有趣的戏码。
圆脸丫头后面的矮个子丫头不满的冲他吼道,“你笑什么,人家遇上了变故,你还高兴不成?”
“就是就是……”几个丫头异口同声。
孟祁尴尬的看了他两眼,发现他生了一副好甜的面容,一双小眼洋溢着止不住的可爱气息,脸上的笑涡很深,鼻梁很高,一笑起来就暖洋洋的惹人喜爱。就是气场有些孤芳自赏,倒是很适合上昆仑去学JIAN。
那男子看她们都冲自己挤眉弄眼,又冷冷笑言,“活该,像她这种富家小姐,根本不值得同情。”
看他笑起来好像夏天里熟透了的草莓一样芬芳馥郁,甜到发腻的让人心上又暖又酥,怎么说起话来,就是这种唯我独尊的口气呢?
“你不也是富家子弟?看你这身衣服,料子也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再说你皮肤这么好,也不是穷苦人家养得出的儿子。”孟祁毫不客气的还口。
那男子一怔,旋即“哈”的一声笑得更灿烂了,那笑涡真像是装了酒一样的醉人,一双喜目幽幽看向孟祁,“那又怎样?”
矮个子丫头冲他吐吐舌头,“既然自己是富家子弟,又说人家富家小姐活该,不是扇自己耳光么?”
“我只是说像她这样的富家小姐,我讨厌的,只是她而已。”
见都没见过的人,说得好像祖上八辈子就积了仇,孟祁眯了眯眼,恨恨的看着他,“我刨了你家祖坟?我可不记得我刨过什么狗窝。”
那男子被这句话气得要杀人似的可怕,咬了下唇愤恨的瞪着孟祁,仿佛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把她连人带皮吞下去一样,两个拳头也握得很紧。
“小时候你就可恶,如今竟然更加可恶了!”男子嗤鼻,旋即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身后这几个女子。
细眼丫头听出什么端倪来,好奇的望向孟祁道,“你们原来认识?“
她坚决否决,“鬼才跟他认识!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前面的男子惊异的转过脸来,似乎对于孟祁不记得自己这件事,很意外。旋即那意外就变成了嫌恶,他恶狠狠的睨了孟祁一眼,再一次毅然决然的扭过头去。
孟祁很无辜,她是真的不记得认识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么,听起来这家伙也不是很喜欢她,就算认识,也是结了梁子的,还不如不认识的好。
圆脸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而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谈起蓼萧侯来,“听说侯爷有个长得很好看的伶人,说是美到连绛红楼的岚姑娘都比不上,见过的那个伶人的女孩子,都跟失了魂一样的懵上好几天,还说有当即晕倒的。也不知道在侯府当了差,能不能见到。”
这说的,是漠离那死男人吧?
“哪里有那么夸张!”虽然他是真的美到了摄人心魄的极致,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但孟祁天天见他,也没疯没傻没痴呆么。
细眼丫头眼睛立刻被点亮,带着希望工程一般的眼神问道,“你见过他?他究竟长什么样?”
“见……是没见过,不过谁不是两眼睛一鼻子,难不成他还能长两张嘴?”
圆脸丫头急急忙忙插嘴声明道,“我们隔壁院子里的小玲在侯府当差,说是夜里正好撞见那伶人从侯爷房间里出来,整个人就傻掉了,发了三天的高烧,才算清醒了过来。”
前面的黑衣男子冷哼一声,“愚昧,可笑之极。”
孟祁一手推上他的后脑勺,“瞎听什么,没问你意见的时候闭嘴,懂不懂礼貌?”
“侯爷岂是贪图美色之人?你们说的根本不可能。”男子继续正声道。
“你跟他很熟么?你见过他几次,就敢这样大言不惭。”孟祁冷冷的哼道。
男子结结巴巴的吐了几个“我”字,才断断续续的道,“我虽然没见过侯爷,但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孟祁依旧不依不饶的接他的话茬,“那他是哪样的人?你又知道他不好男色?你又知道他背后不乱把妹,和别人弄出几个不清不楚的私生子来?你又知道他一定不是带了个伪善的面具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少私生子这件事,孟祁是有七成把握的。
“伪善的人伪善起来,比可恶的人还要更可恶。”补上这一句,满意的看到身后的丫头们和那男子都张大了口吐不出一个字来,她又暗自冷笑了一回——哪里来的毛小子,看你还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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