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杜杰比任何时候都快地起身，拖着洛奇便要飞奔出教室。
“等等，杜同学。”马尾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你现在就要回去了嘛？”
“啊？是唔……不，不是。”谎话刚本能地要出口，多啦A梦的暖拳就按上了杜杰的手臂，他只好改口道：“我有事还要去趟教务楼，找下王副校长。”
“是嘛？”马尾立刻笑逐颜开：“正好，吴老师让我去财务那儿领这个学期的活动费，我们一起去吧！”
“财务？”杜杰皱了皱眉，立刻想到了那颗黑痣，还有上头晃动的毛。
“哟，看来你比我想象得受欢迎。”洛奇没良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就答应吧，反正顺路。还有，别让人家叫你杜同学，听着多生分哪！”
“你闭嘴。”杜杰小声骂了一句，然后抬头勉强笑道：“好吧，就一起。”
放学时间，人潮总是散得飞快。可在所有人离开后，依然有两人还留在教室里：看漫画的大个，和看着窗外杜杰身影的清秀少年。
“你总看那个新来的做什么？”大个儿突然放下漫画道：“难道他能买我们的货？”
清秀少年笑道：“不，我只是觉得，他那个玩具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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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马尾总是在不停地搭话，而杜杰则至始至终只是不冷不热地“嗯”着。
“我到了。”站在财务室门口，马尾报以暖人的笑容：“谢谢你，我聊得很开心。”
这句话，终于让杜杰忍无可忍。
“我都没有说话，你到底和谁聊的天？”杜杰喝道：“大小姐，我不需要和谁‘聊得开心’，也不需要你来装什么朋友，这句话你到底哪里听不懂？”
杜杰本可以随便用两句谎话敷衍一下，可他却不知为何，忍不住骂了起来。
他只喜欢背对自己时甩动的马尾，不喜欢那明明不了解，却还要刻意而为的亲近。
洛奇原本想威胁杜杰更正，但马尾之后的话，却让他选择了沉默。
“没有人不需要朋友。”马尾淡淡道：“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如果你的话不多，那我就多说一些。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自己，聊得很开心。”
马尾就像碧潭，任杜杰砸下多大的石头，她也只是一阵波澜便全部吞没。
当马尾笑着说完“明天再见”后走进财务室，杜杰愣在原地，脑袋一片混沌。
“认输吧，她的‘包容’比你的‘孤僻’强太多了。”洛奇感慨道：“要是从她身上提取极善的话，说不定只要三天就够了。”
“那你赶紧跟她走好了。”杜杰用讽刺扯开话题：“我就是不喜欢她的笑……”
忽地，一个人与杜杰擦肩而过。
没有任何缘由，杜杰突然觉得心脏一紧，他不自觉地回过头，那人却已经同样推门进去了财务室。
“……哦？”杜杰怀中的洛奇往旁边探出了头，沉默不语地看着那人行过时留下的能量痕迹。
在洛奇的眼里，那人遗留在过道里的情绪如二手车的尾气，萦绕不散。
那是，纯黑色的烟气。
当马尾进到财务室内，她一眼便看到了仍在碎碎念的黑痣大婶。
“老师你好，二年五班的吴老师让我来领活动费。”马尾恭敬地鞠了一躬，将班主任签名的纸条放到大婶桌上。
“五班？”大婶额上立刻爆出了青筋：“就数你们五班的事最多，居然还第一个来领钱？那个交一大堆钢镚的混蛋就算了，你们还差一个人没交学费，这都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不知道你们这些混小孩到底在想什么。”
大婶正准备开始压抑了一上午的抱怨，门却又被推开了，一个瘦削的少年走进了财务室。
马尾认识这个少年，他也是五班的同学，名叫华阳。
华阳是五班的困难生，上学年就是靠学校补助才交足了学费。然而，在上学期末，他被查出家庭收入与事实不符，因此被取消了今年的教学补助。
如果在开学当天仍未缴足学费，并不够申请补助资格的学生，按镜海地方的规定，就要停课到他能交够学费为止。
一看到华阳，大婶脸上的黑毛立刻抖得更欢了：“哟，你终于来了！就不能早半天凑够钱么，就这样少上了半天课！你们五班的人就这脾性，真想看看你们父母……”
大婶骂得过瘾，马尾则在一旁劝慰，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华阳满是黑气的面庞。
因此，当第一发枪声响起时，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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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方才的路人感到异样，但杜杰还是赶到了王副校长的办公室。
“你来了？”王副靠在沙发椅上，悠然道：“高中生活如何？”
杜杰不耐烦道：“我和无忧无虑的孩子处不来。”
“给大家一点时间，毕竟你对他们来说算是外人。”王副说着，将一张班级合照放到桌上：“除了你，还有几个转学生之外，这个班的人都是从一附直升上来的。你要融入他们，是得费些力气。”
那是镜海一中初中部（一附）的毕业合照，马尾、大个儿和清秀少年都在那照片内，只是长相稍微稚嫩了些许。
王副把杜杰硬塞进这个班，就是要他打入这个小群体。
可是，王副到底想查什么？
杜杰没好气地抓起桌上的笔，在方才看到的血红色大个儿、蓝金双色的少年身上打了个圈，而后道：“你满意了？”
王副愣了愣，继而失笑：“你只花了一上午，就查到了两个？我这三年，有两年都白费了。”
“他们只是看上去很可疑，我还是不知道要查什……”说着，杜杰突然问：“等等，你刚才话的意思是，要查的人有三个？”
“是啊。另外一个今天没来上课。”王副说着拿起笔，依样画葫芦地一圈。
王副并不知道，他圈住的人，正是刚才与杜杰擦肩而过的华阳。
“砰”
这时，楼下财务室，传来了刺耳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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