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澄明和尚,”程宝儿奇怪的问,他才一转身便发现那被白光罩住的李道士居然不见了,“那李道士呢?不管了吗?”
“哈哈哈,妖孽在此呢,”澄明得意地从袖子里拿出条干枯的树根向程宝儿炫耀,“这就是那李树精了。”那树根眉眼俱足,一脸苦像,果然就是那个李道士模样!
程宝儿看了那树根既有几分害怕又很是好奇,他忍不住涎着脸说:“能给我看看嘛?”
边上韩苏苏立刻扯着他衣袖说:“宝儿哥,这么晦气的东西不许你碰!”
那澄明和尚也呵呵一笑,重新把那树根收回衣袖里,“这东西老衲可不能给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那你们如何处置他?”程宝儿说,“我看这家伙坑蒙拐骗还真是可恶。”
“这个老衲就不知道,”澄明和尚说,“这是戒律院师兄们的事情,或许是一百年苦役吧……”
“一百年啊……”韩苏苏有点可怜那李树精了。
三人就这样说说走走穿过了大半个靖阳县城,这澄明和尚虽然来靖阳时日尚短,但认识他的人却不少,一路打躬作揖的无数。
出了北门,就能看到那半山腰上隐没在云雾中的寺庙,清澈见底的靖江围着这山绕了一圈,山不高,但山形奇峻,如同一头悠然半卧的狮子,所以这山也叫狮子山。
祥福寺的分院便修建在这狮子山上,据澄明和尚说,祥福寺为了展现佛门的无上法门,动用了十数位高僧大德以大法力修建此寺。
“听说,”程宝儿对那个身披僧袍的极美女子心有余悸,他试探着问,“那位欢喜天佛爷也参与了吗?”
“是啊,小施主果有佛缘呐,”澄明和尚一脸崇敬地说,“那日菩萨亲自来靖阳,以无边佛法劈开狮子山……”
“等等!”程宝儿突然拉住了澄明和尚的手,骇然道:“你、你说这寺几天内就建成了?!”
“阿弥陀佛……”澄明和尚一脸十分享受程宝儿惊讶的模样,“佛法无边,正确说是在三日内便新寺落成了,那半山之云雾乃是我师兄所为……”
韩苏苏惊讶地张着小嘴:“好厉害!好厉害!比德元观那些道长厉害多了!”
“善哉……善哉……”澄明和尚挥缓缓袖微笑,颇有拈花除尘之态,“两位小施主还是这靖阳城中最早知道此事的人,还望多多保密,以免影响三日后的大典。”
程宝儿彻底目瞪口呆了,他以为那些移山造海的仙佛只会出现在故事中,根本没能想到居然能看到这活生生的事实!
祥福寺在靖阳下的本钱之大已经让人瞠乎其后,一切只为了三日后让所有靖阳人彻底地拜倒在祥福寺的匾额之下,“好厉害的祥福寺,”程宝儿感叹,“也许用不了半个月,靖阳人便忘记了城内还有一个德元观吧!”
“宝儿哥……”韩苏苏嘟着润红的小嘴说,“我走不动了。”
程宝儿无奈地蹲了下来:“上来吧,和尚你也真是,连个牛车都不租个,早知道这么远我就不来了……”
“阿弥陀佛!”澄明和尚脸上横肉抽了抽,终究还是没有红起来,要知道为了建这个分院,祥福寺的那点积蓄早就一干二净了!虽然说用佛法修寺,但那一砖一瓦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啊,更何况,为了树立形象和师父所说的“放水养鱼”,昨天已经宣布这几天禁止在靖阳化缘了,现在澄明和尚的口袋里可以说除了窟窿,什么也都没有……
“小施主,虽然你福缘深厚,”澄明和尚正色道,“可须知佛法之道没有坦途,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乃是……”
“不就是穷吗?”程宝儿看着澄明和尚满是补丁的僧袍偷笑,“还那么多大道理……”反倒是他背着的韩苏苏听得认真,不时还点着头。
很快上山的小路就到了尽头,眼前尽是一片浓密云雾掩住了去路,澄明和尚走到云雾里挥了挥衣袖,那浓雾便渐渐散开,一个两三丈高的巨大牌坊出现在程宝儿眼前。
牌坊飞檐斗拱,汉白玉为柱琉璃瓦盖顶,在正中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打字:“不二法门”!
“好高,好大,好气派!”程宝儿目迷神驰,他连声赞道。
韩苏苏也极为惊喜,她两颊上润出红晕,欢呼道:“好漂亮啊!”
“要是能爬到那牌坊上站站……”程宝儿喃喃道。
澄明和尚很满意两人的反应:“阿弥陀佛,小施主,你只要入我佛门修行三年,别说这牌坊上,就是那传说中的破天第一峰上也站得上去!”
“是吗?”程宝儿贼笑,眼眸闪闪发光,如果这和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使不得一个巴掌就打过来了,因为程宝儿想的是:“如果能站到那牌坊上撒泡尿……该多爽啊!”,至于当和尚,自然打死他也不去干的:“太好了!等我有了这飞天之术,我先去偷几个美女做老婆再说!”
“你……!”澄明和尚表情古怪。
“宝儿哥,你真坏!”韩苏苏羞红着小脸,一边去拧程宝儿的耳根。
“咳!”澄明和尚咳嗽了下,“这是山门了,请两位跟老衲来。”
过了那牌坊就是砖砌道路,路也越来越宽,最后广场中一座巍峨的大殿出现程宝儿和韩苏苏眼前,这大殿堪称金璧辉煌,气象宏大,那些雕栏画栋无一不精致,佛塔香炉无一不雅致,云气氤氲间如同人间仙境,红尘净土。
程宝儿在之前的牌坊下便吃了一惊,便对这大殿自然有了大概的猜测,但真正一走到这大殿前还是震惊不已。
“这真是三日内修建的么?”程宝儿喃喃道。
“哈哈哈哈……”澄明和尚大笑,也不回答程宝儿的问题。
“咚咚咚……”像是应和这澄明和尚的笑声,钟声如同潮汐在山谷中响起、回荡、盘旋然后直入那莽莽青冥之上!
接着大殿朱门次第打开,数十名衣着烂红大袈裟的和尚从那些门里鱼贯而出,一个个满脸肃穆之色,分成两排缓缓散开,中间露出一条道路,“咚……咚……”钟声依旧悠扬,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应和这钟声,一下又一下,如同潮汐呼吸……
“这么大排场……来迎接小爷?真真是太客气了……”程宝儿恍如梦中,喃喃道,“呵呵……嘿嘿……哈哈哈哈……”皇帝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吧?他大笑起来!
“哎哟!”程宝儿吃了一疼,发现是韩苏苏在拧他,“干什么啊?他们摆这么大排场来迎接我们,你不能这样失礼啊!”他一边呵斥着韩苏苏,一边迈着戏里演的八字步,昂首挺胸向那些夹道欢迎的和尚中间走去!
“宝儿哥!”韩苏苏焦急地喊。
程宝儿怒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韩苏苏急得小脸通红:“宝儿哥!那和尚!”但后者状若不闻,只管端着一副笑脸向和尚队伍里走,一边还向那些和尚点头示意。
正万分得意的程宝儿忽然发现一个烂红袈裟的和尚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干什么?”程宝儿一怔,这才发现那些和尚的目光都望着天空中某个方向,“你们不是来欢迎我么?”那和尚也不和他说话,伸手往远处角落里指了指,程宝儿脸上渐渐骚热起来。
“宝儿哥……”韩苏苏小脸绯红,怯生生地拉了拉程宝儿的衣袖。
程宝儿脸上已经烫得熟鸡蛋了,他往地上呸了口道:“一帮趋炎附势的秃子!”然后带着韩苏苏快步走开。
“总有一日,小爷也要这些歪和尚一个个这样排了队来接待我!”程宝儿指天发誓,咬牙切齿地喊。
韩苏苏听了这话脸红得更厉害了,她立刻拉着程宝儿一阵小跑。
“咚……咚……”钟声依旧不绝,忽然那些和尚同时宣了声佛号,佛号声排山倒海,程宝儿只觉天地变色,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和韩苏苏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们先在那里躲躲。”澄明和尚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两人身旁,他一脸严肃,指着靠近大殿的一个小亭子说。
程宝儿立刻问他:“他们是要做什么大法事吗?”那澄明和尚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溜烟走进了那和尚堆里。
程宝儿又唾了口:“死秃驴!”心中早把今天出了这个大丑的原因归在了他身上。
“宝儿哥!”韩苏苏又拉拉程宝儿的衣袖,“别说脏话……”
程宝儿没好气地把她拉进小亭子:“好啦!”
那佛号声刚停,一把九重顶的黄罗伞盖从那大殿里举了出来,而那黄罗伞盖之下,就是那容颜极美的女子——欢喜天!
“黄罗伞盖……”程宝儿呆呆的说,“戏里不是说只有皇帝才能用的吗?”
那女子依旧一身朱红僧袍,头戴莲花宝冠,长长的黑发披散,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量月光,只要她一睁开眼,整个世界就立刻变了颜色。
良久,佛号声,钟声,呼吸声所有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那种奇怪的静谧犹如混沌初开,那女子绛唇轻启:“有客东来,鄙寺不幸荣幸!”声音切金断玉,隐隐中似有丝弦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