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电闪雷鸣。新阳帝国东提特行省首府法斯特城最大的群星医坊内灯火通明,每天这里都诞生着帝国最优良纯正血统的继承者。能住进这家医院,是只有行省那些名声显赫的家族才有的待遇。
帝国驻东方战区号称天下第一兵,四十万铁骠部队的统领陆峰上将军,在贵宾产房门口焦急的等待,除了他的副官侍卫外,周围不少还有家眷和小孩正在吵闹。
“请问孩子出生了吗?”在下属面前镇定自若,上司面前举重若轻的上将军已经是第三次询问了。
漂亮的女看护给了一个否定的答复。
“父亲,我饿了,要回家!”
“父亲,我累了,我也要回家!”
……
一群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缠住陆峰撒娇,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四、五岁。
这些全是陆峰的女儿,从第一个妻子嫁给他开始,直到娶了三房,共生下七个女儿,要不是因为参加对外战争,可能这个数字还要增加一倍,而这次是新娶的四房临产,已经快近四十的陆峰心情自然是分外的紧张,他虽然并不讨厌要掌上明珠,但接连来了七个也有点受不了。
“别吵,陆雪,你带着妹妹们到边上玩去。”陆峰家族有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让年长的孩子也能见证弟弟妹妹的诞生,只是到他这一代竟然全是女儿。
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女孩上前拉走了她的妹妹们,已经等了快六个小时,父亲没有去离开,她们谁也不敢回去。
即使是隔音效果很好,还是能听见里面陆峰的四姨太太痛苦的呼喊,陆峰正在犹豫是否进去,猛然产房大门被拉开,几名看护小跑急匆匆的离开,陆峰大吃一惊,连忙拉住落在最后一位问道,“怎么了?”
看护摇摇头,挣脱了陆峰的手,“你问梁大夫吧,估计是难产。”
没等陆峰反应过来,随后从产房内走出的接生大夫,面色凝重把陆峰叫到一边,“陆将军,情况不太好,只能保一个的话……”
“孩子!”从军数十年的陆峰,从未被决断发过愁,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决定。
窗外闪电划破天际,整个天地顿时明亮起来,陆峰眼中精光一闪,雨夜中竟然掠过一颗流星。故老相传,流星划过天空时能够许愿,但即使是陆峰的反应力,脑中也只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上将军,要不你先带孩子们去休息?”冷艳的校尉副将格华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知道已经跟随陆峰十几年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格华家族也是新阳帝国传承家族之一,只不过早已家道落魄,被边缘化,借着贵族余荫,并且被陆峰所看重,格华在军中仕途还算顺利,只是一直奉行独身主义,是帝国军方出名的女性将领。
陆峰面无表情的摆摆手,他不论在军中还是家中都是绝对的权威,军旅生涯过于一帆风顺即使在帝国有着庞大势力的陆家都是极为罕见的。
在军方,他是雄霸一方的东方战区上将军统领,身为第一继承人,家族中也是第二号人物,而第一号人物正是他的父亲陆家家主陆山。帝国极为重视血脉的传承,这样才能把权力牢牢的控制在以皇权为中心的上层中。陆峰子嗣的问题甚至惊动了帝国皇帝阳乾皇秦威的过问,陆峰的第四房太太正是秦威给自己的爱将赐婚,选中的也是内阁大臣兼国舅里格斯的养女薇芮。
窗外的流星逐渐的增多,陆峰在窗前凝望,雷雨夜的流星雨这样的情况十分罕见,格华上前一步,走到陆峰的身后。
“这是紫薇星座方向的流星群,部分碎星今晚经过法斯特上空。”
陆峰微微点头,格华能在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成为军中最年轻的女性校尉,并不是陆峰与之有什么暧mei的关系,做事滴水不漏才是陆峰作为看重的下属素质。
隆隆的雷声伴随着整栋大楼剧烈的晃动,产房里的一阵碎裂的巨响,几乎是同时,陆峰瞬移到产房门,大门被他浑厚的龙羲战气震开,里面已经是漆黑一片,滚滚而出浓浓黑烟。
这个时候,除了跟随在陆峰之后的格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惊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谁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格华吩咐几个侍卫拦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第一时间安排戒备。
敌对国家的恐怖袭击?还是帝国政敌的阴谋?陆峰震怒,紧紧握住了拳头。备用照明紧急启动,产房内浓烟散去,房顶被破开一个洞,薇芮用一个奇怪的姿势护住了刚刚降生的婴儿,昏迷不醒。场面让久经沙场的陆峰也不知所措,幸好其他接生医师与看护从地上灰头土脸的爬起,职业素养让他们立刻进行手头的工作。
……
法斯特城熙来熙往,大街小巷,酒店青楼,似乎都弥漫着神秘的气氛。
“前几天有颗陨石把群星医坊砸碎了一半,出了什么大事了?”
“这件事据说和陆峰儿子出生有关。”摸不着情况的民众互相打听着。
“你知道吗?东方行省驻军统领陆峰上将军的孩子,是天陨之子!”
“天陨之子?”
“据说那天有颗陨石砸到陆峰四房太太的肚子里,那个孩子是陨石变成的。”说者口沫四溅有如亲见,听者面露震惊半信半疑。
“那个婴儿据说生下来就能站立,并且还能说话!简直是个怪物,最奇怪的是手里还抓着一颗陨石。”这已经是最可信的传闻了。
之后几日,民间开始疯传,各种版本都有。陆峰小儿子降生后的异象作为一个传说,逐渐成为帝国民间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更有甚者把这次的传说联系上新阳帝国开国皇帝秦天,据说这位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开国君王降生的时候就是天雷大作,天现异象。
陆峰在家中这几天心事重重,传闻自然也到了他的耳中,他与阳乾皇秦威君臣年纪相当,关系很好,算是秦威在军方的近臣。只是这么一来,肯定会让身为皇帝的秦威心生猜忌,伴君如伴虎。朝中大臣和军方同僚似乎也嗅到了什么气息,除了自己的亲家和部下外,只有极少数接近陆家的势力暗地里表示了恭贺。
“陆蒿!”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回话的是陆家的老管家陆蒿,站在陆峰身后,年近七十,头发已然烁白。在陆家已近五十年,比陆峰的年纪还要大。本不姓陆,常年忠心耿耿,陆山奏明上一任皇帝后,给他赐本家姓,是帝国里极少数能够摆脱平民身份的人。
“老爷子怎么说?”
“老爷子已经派人来过问了,他给您带了口信。”
“嗯?”陆峰闻言,精神一振,老爷子是三朝重臣,位极大公,是帝国少有的外姓大公之一,对于为人臣子之道权术自然明白的很透彻,现在虽不过问朝政,但帝国上上下下消息还是很灵通,对时局的把握更是透彻。
“赐婚,请辞,速归。”陆蒿低垂的双眼现出精光,缓缓说道。
陆峰沉思不语,请阳乾皇为小儿子赐婚平常看似过于飞扬跋扈,但不论秦威是否同意,是目前表明陆家忠心的办法之一,并且小儿子的出生与今上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次东方行省在是抵抗拜库草原入侵外敌的第一道防线,陆峰苦心经营十几年,已经成为帝国实力最强大的战区之一,功高震主是为人臣子之大忌,天陨之子的传言肯定已经流传到帝国首都西京,借这机会急流勇退未尝不是可选之策。三个词实际上已经分为上中下策,请辞秦威未必首肯,但与请求赐婚并行,足够表白忠心耿耿一心为君的心迹,居功求赏才能说明没有野心。速归即勇退,这是最后一招,弃军权以退为进。
“只是拜库人和地方军,一个屡犯边境,屠我军民。一个不时闹事,乱我根本。退无可退,归不省心。”陆峰不由叹了口气,最近几年入侵外敌的被几次大战役伤筋动骨,入侵活动逐渐沉寂,更多的是打打秋风,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卷土而来。更添乱的是地方门阀家族部队,在东方战区,受到中央直属军的弹压节制,情况稍好,其他几个战区情况要混乱的多。
“老爷不必过于担心,陛下这几年励精图治,自然不会随便派人接替您的位置。”陆蒿跟随陆山数十年时间,自然能明白少主的用意,而秦威除了猜忌心比较重外,并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这些年励精图治,帝国有了中兴的迹象。
“让格华先草拟一份奏折吧。”陆峰沉思良久,吩咐陆蒿一句,随后独自一人来到后院厢房。薇芮躺在床上,一旁摇篮里,新生不满月的婴儿熟睡,奶妈与女佣正在分别照看母子俩。
四夫人薇芮自从带着小儿子回到家中,极少看见陆峰前来探望,从床上挣扎着起身。陆峰挥手让奶妈佣人先离开房间。
“老爷……”
“你躺下吧……那天”陆峰上前往上拉了拉被褥,还想张口说点什么,在母子的选择上他毫不犹豫的要了孩子,到现在看见薇芮苍白秀丽的面容不由有些动然。
“老爷,您先坐,来看看我们的孩子。”薇芮脸上露出幸福的光辉,瞬间掩盖了掠过的阴霾,她如何不知道陆峰想说什么,轻轻的岔开话题,原本就是政治婚姻,自然也不会太过于奢求陆峰的关爱。
薇芮的兰心蕙质让陆峰心里难得涌过一股柔情,紧握住她的手表示了感谢。然后从摇篮中笨拙抱起自己的血脉。
“儿子像我。”陆峰不禁亲了一下婴儿娇嫩的脸蛋,从群星医院回来后,近一个月都没有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儿子,薇芮感到他冷血的近乎变态。
被陆峰的胡子扎醒,婴儿睁开眼大声啼哭,薇芮急忙起身把孩子接了过去。婴儿五官清秀,之间确实有些陆峰的影子,眉宇间更像他的母亲。
屋外传来嘈杂声,陆峰的一群女儿正吵闹的要进来看弟弟,但女佣告诉他们陆峰在房内后顿时安静下来。
“过阵子,我们可能回帝都,你也准备准备。”陆峰说完就要离开。
“老爷……您还没给儿子起名字呢!”薇芮喊住了陆峰。
“天陨,天陨之子……”陆峰停住脚步,这才想起身为父亲的职责,这些天实在被天降陨石的传闻弄的焦头烂额,“既然真是天注定,自然要顺天而为,天落流陨,就叫穹岩吧。”
“陆穹岩……”薇芮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笑容,同时拨开婴儿胸口的衣物,指尖轻触婴儿胸口正中心那宛若晴夜流星,拇指般大小的五彩胎记,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让她有些晃神。这些天她自然也知道陆峰不来的原因,世家门阀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家族的地位,而帝国只有一个人能保证这种至高的身份。秦威已经远比历代帝王要开明的多,但任何触及皇权的事情都是绝对的忌讳。归根结底,还是看似强盛的帝国正处于内忧外患,如果天下太平君臣一心,也不会因为这虚无缥缈的传言小事就让陆峰如此忧心。
只是陆峰与薇芮谁也没注意到,婴儿已经停止了啼哭,原本清澈无暇的眼神突然闪过一道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震惊。
“陆穹岩!?”婴儿的心中呐喊,“这?我就日了,也太巧合了吧,竟然又叫这个名字。”
经历三世,又回到了起点,“三生轮回”让他有了在宇宙中晃荡了那么些年,重回人世却早已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