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城府璇玑机锋阴谋哲学
蚩澹然端着碗被那个救了她两次的男人称作稀饭的清淡燕窝，静静站在门外，等着莫言走出屋子。
“怎么不进去？”莫言轻手轻脚关开门，见着站在外面的女人微笑道。
蚩澹然拍干净两个位置，坐下安静道：“我想听听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莫言一屁股坐在蚩澹然身边，想起个叫佛洛伊德的童年控创始人，玩味笑道：“我有个奶奶，算是个孤儿，被老人一手拉扯大的，我从小就认识韩菱，她是个财迷，我想出个法子让她赚钱，她就天天缠着我叫我多想几个赚钱主意，后来就认识了匪道，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蚩澹然把燕窝递给莫言，出神说道。
莫言一口喝下稀饭，抹了把嘴笑道：“我这人愿望忒俗，就是希望娶个自己喜欢的媳妇，然后一不小心就白头偕老了。”
蚩澹然收回瓷碗，缄默不语。她是个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也习惯了悲欢离合的强大女人，从小哭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爷爷死的时候哭过一次，爹被人暗杀只剩半条命的时候又哭了，还有就是亲眼见着一次屠城，哭了，见着眼前这个男人倒在血泊里，嚎啕大哭。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女人，能哭，那都是牵连上了因缘业果，为爷爷哭，那是因为爷爷打小就疼她疼得挖心挖肺，为爹哭，是因为这个男人扛起了爷爷留下的千疮百孔家族，为众生哭，是因为良心发现的大慈大悲，为这男人哭，因为了什么？
莫言陪着这个注定在他内心世界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发呆，刚才没多说太苦太累太压抑的事情，他觉得一个爷们没必要晒出自己落扩的一面，换点同情怜悯？没那必要。他能猜着点身边女人的想法，但不点破，陪着她就够了。
“韩菱还好吗？两天三夜没合眼，劝她也不听，”蚩澹然开腔说道。
“睡着了，”莫言转头望了眼这个眼眶布满血丝的女人，有点头疼。
“哦，”蚩澹然双手撑着脑袋，呢喃道：“我从小就希望做个普通孩子，爹不同意，娘也不同意，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同意，所以我努力的做了个让所有人开心的孩子，可我不开心，我也想随心所欲的吃喝睡玩，饿了就能吃，渴了就能喝，困了就能睡，想玩就玩，无拘无束，不用注意旁人的眼光，可我不敢，我怕我爹会失望，所以我是个永远不能孩子气的胆小好孩子。”
莫言握着蚩澹然冰凉的双手，轻笑道：“至少在我这还能任性，还能孩子气啊。”
“你把我当孩子看过吗？”蚩澹然翻了个白眼，一针见血道：“你从来都当我是个天下人都会累会哭会疼，但我不会的女神。”
“说自己是女神，也不害臊，”莫言揉搓着蚩澹然那双骨感修长的白腻手指。
蚩澹然撇着嘴道：“你们都当我不是人，我为什么不能说。”
莫言无可辩驳，女人要蛮横起来，本就是不可理喻蛮不讲理的，岔开话题道：“原本以为穷苦人家的孩子是上辈子造了孽，所以这辈子来还债，没想到你们这些好命孩子也苦，一出生就背负了家族这能活活压死人的沉重名词，老天爷还真是不让人过舒坦。”
“我今天不想听大道理，道理大了，内容也就空泛了，往往不切实际，”蚩澹然任由莫言捏着已经捂暖的双手，耍横道：“我要你给我讲你遗漏的所有细节。”
“什么细节，”莫言装傻扮呆道。
“上辈子的，这辈子的，我都要知道，”蚩澹然脱下鞋，又躬身脱下莫言的一双布鞋，得意笑着将两双鞋都丢出老远，一副打定主意严刑逼供的架势。
“我就一吃五谷杂粮长大没爹没娘的平凡小卒，哪有那么多细节，要有也都是些旁枝末节可以忽略的小事，”莫言插科打诨道。
蚩澹然被这个男人打破了十几年不变的古井心境，流露出了七情六欲，就有了点不可收拾的意味，不依不饶道：“哪个人的生活不是有小事堆积起来的，哪怕耀眼如周商夏那也还不是一样吃喝拉撒，所以你今天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你别想离开这里。”
蚩澹然双脚架上莫言双腿，以一个别扭姿势猛盯着这个打破她平静世界的男人，不容易泛滥感情的女人，要真偶尔泛滥一回，那就足以淹死个还成就不了神祗佛位的小人物。
“给你讲个普通的也许你明天就忘记的故事，”莫言无可奈何的被这蚩家娘们打败了，轻声道：“大概几个大衍年以后，会有两个孩子在7岁那年认识，女孩是官，男孩是小老百姓，每天被女孩呼来喝去，最后这个还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孩就和女孩闹别扭，从不搭理这女孩，有一天女孩过生日，男孩被女孩强拉去她家，吹生日蜡烛的时候，女孩许了个愿，是个关于他俩的愿望，男孩和女孩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过日子，过了几年，男孩长成了小屁孩，懂了点男女之间那点事，就开始暗恋女孩，但没敢说，没那勇气也没那份执拗劲，后来男孩去了个地方，和女孩丢了联系，本以为自己可以满不在乎的男孩最后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然后呢？”蚩澹然痴痴入迷道。
“然后，男孩后悔了十几个年头，老天给了他次重来的机会，”莫言肆笑道。
半真半假，莫言拣了些重要情节，省去了些丢人细节，没和盘托出，毕竟再亲密的人，也得留下一两分干净世界。
“女孩是不是我？”
蚩澹然没问出这种傻乎乎的问题，低头想了会，道：“你猜女孩喜不喜欢那个男孩？”
“不知道，”莫言老实回答，记忆片段太过模糊，含糊的让人感到不真实。
“女孩的愿望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莫言打趣地望了眼蚩澹然，阴阳怪气道：“说起这事我老大的怨念。”
“说吧，”蚩澹然眨巴着眼睛说道。
“怨气太重，不想说，”莫言给出个欠揍答案，如老僧入定，闭目垂眉接着道，“不可说。”
蚩澹然瞪起双眼，一脚就踹上这个装神弄鬼男人小腹，恼怒道：“你快说。”
莫言诡异向后平移，一把捏住这娘们小脚，似笑非笑道：“你还是别做回你自己好，这臭脾气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打人。”
“你说不说，”蚩澹然威胁道，这个娘们理屈词穷也就能耍耍这套。
“说，”莫言笑容灿烂，轻声道：“女孩许愿，希望男孩能娶她这没人要的恶婆娘做媳妇。”
……
以上只是一个被破了华美衣裳的女孩和一个穿着身千疮百孔衣裳的男孩，不存心机城府璇玑机锋阴谋哲学的浅显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