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高燃,空气仿佛被火烧过,灼热难当。段澄费力的蹬着自己那辆七手的三轮车,沿着乡间土路吆喝着:“有废铜废铁卖!收冰箱彩电洗衣机……”,在这个连知了都懒得鸣叫一声的午饭时间,他的声音传的老远。
狠狠的抹了一把额头汗珠,卷起衣襟就要往脸上擦汗。触手一片湿润,不禁苦笑,自己身上早就被汗浸透,哪里还有干的地方。抬头看了眼前方,在高温下显得扭曲的空气中,前面大概三四百米远的地方,一座院子孤零零的立在路边。
他精神为之一振,早早的出来,沿路吆喝了一上午,一桩生意也没有做成,嗓子早就干到冒烟。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此刻见到这户人家,段澄也不管有没有生意做,先进去讨碗水要紧。
当段澄喘着粗气将三轮蹬到那家院子门口时,却发现院门紧闭,不由得痛苦的咽了口吐沫。
正要沮丧的离去,耳边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段澄忙扯着嗓门喊:“有人在家嘛?”
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声问:“谁啊!”
段澄赔笑道:“大哥!我过路的,想进来讨碗水喝。”
不大的功夫,听见里面的脚步响,段澄忙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门开了半扇,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好奇的打量了番段澄,没好气的问:“干什么的?”
段澄忙点头赔笑道:“大哥!我是收废旧的,这大太阳的,天热,就想讨碗水喝,没别的意思。”一边将自己藏在腰包里的香烟拿出来,拔了一根递过去。
那男人接过香烟,眼神迅速的扫视了下过滤嘴处的商标,见是5元一包的红杉树,忙放到了嘴里,便伸手去摸火。刚把手插到兜里,只听哒的一声,段澄的打火机已经送到嘴边。
喷出一团浓烟的汉子神色柔和了许多,转身往院里走,边走边说:“进来吧,刚才也不是不让你进。最近乡里不太平,大白天的就有小偷上门,都给偷怕了。你知道吧?”
段澄扫了眼那破败的院子,心说就你家还用怕偷!只怕小偷请都请不来。嘴里连连称是,附和道:“这小偷也忒可恨了,上回我就在这附近,到人家收破烂,秤就放外面三轮上,回头找秤称分量呢,也不知道哪个缺大德的孙子,把我那大秤给顺走了!”
汉子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带他进了屋子。
屋里正当中摆着张方桌,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俩孩子正在吃饭。桌上摆满了东西,却大都是日杂用度之物,仅摆着两个菜碗。一碗韭菜炒蛋,另一碗是焖土豆,以段澄这个收破烂的眼光来看,都觉得寒酸了点。原因无他,主要是看来是那汉子的位置上,还摆着一瓶没有标签的劣质烧酒。
就这两个菜,又要给男人下酒,这女的跟那俩孩子也真能凑合。
汉子吐着烟圈,大大咧咧的坐下,随意的指了指院子后面水井的方向,示意段澄去那里找水。他老婆抬头看看段澄,咧嘴一笑。段澄打了个寒噤,只觉得暑意全消。忙急急的朝院子后头走去。
那汉子抽着烟喝酒,随意的问道:“兄弟,都收些什么东西啊?”
段澄哼哧哼哧的提起一大桶水,痛痛快快的将头埋进了水里,狠狠的喝了个饱。闻言抬起头来,打着饱嗝说:“主要是收些废铜废铁旧家电之类的东西。怎么,大哥,你家也有这些东西?”这不废话么,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从这家子的饭桌上找几件废品来,估计里屋更多。
大汉尴尬的一笑,问:“古董收么?”
段澄一愣,心说就你这败家样,还有古董?摇头道:“这个不收,现在这玩意儿假货太多了,再说我一个半大小子,没那么些见识,还是老实点做些本份生意好!”
汉子弹了弹烟灰,干笑道:“说的也是,孩子他妈,你去里屋把前天收拾院子淘出来的废铁拿来,让这兄弟看下。”
他老婆哝咕一声,放碗去了里屋,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多了个蛇皮袋。段澄见她拎的轻松,便上前提起袋底,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只听见哗啦啦一阵响,各式各样的东西滚了出来。什么旧锄头、钉耙头、洋钉、粪桶箍、奶粉罐、自行车龙头等等,杂七杂八,甚至还有两本小人书。段澄扒拉了下这堆东西,说:“七毛一斤。”说着将那两本小人书捡到了一边。
汉子还没有说话,他老婆倒先撇嘴说:“不能吧,前些天人还收八毛呢,怎么到你这儿变七毛啦!”
段澄嗤的一笑,拍了拍手站起来道:“大嫂!八毛那得看是什么东西啊,他说那是卖相好的东西,你看你这些,是些零碎就算了,还锈的发黑,一碰都往下掉渣,给你七毛都是亏的了。”一边说,踢了下那堆废铁。
那妇女还不服气,又说不过段澄,只得用眼神向自己男人求援。男子不耐烦的挥手道:“算了算了,七毛就七毛,大热天的,人家做点生意也不容易。称吧!”
段澄呵呵一笑,翘起拇指:“大哥爽快!那行,你把它装起来吧,我去拿秤。”
汉子便让他老婆把废品往蛇皮袋里装,眼角余光见段澄已经拐出院门,迅速的从墙角随手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塞进了奶粉罐里。他老婆会意的将罐子塞入袋底,汉子奸诈的笑了笑。
段澄皱着眉头看着秤星,不敢相信就这么点东西,居然有23斤重。张开袋子,在里面扒拉了几下,没有发现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压秤的东西自己没有发现?
将十六块一毛钱递到了那汉子的手里,段澄便拎着蛇皮袋出了院子。刚走出来,院门便在身后哐的关上了。段澄有点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脸变的这样快啊?
顶着烈日蹬出了三四百米远,段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下车,将刚从那个大汉家收来的袋子倾倒在了路上。各式废铁和着铁锈铺了一地,段澄拿起那个自行车龙头在废铁堆里拨了几下,脸色一变。
这车龙头好重!
段澄怒骂一声,用力拔开两边的塑料皮。一道金黄的细沙流了出来!骂了隔壁的,果然是有猫腻,我说他会这样好说话!怪不得门关的那么快,原来是心里有鬼!段澄咬牙切齿的将地上的东西仔细的装回口袋,谁让自己这么不长眼,现在也只有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了。
哗啦的声响引起了段澄的注意,发现是从自己手中的奶粉罐子里传来的。操!看来这里面也被加了料!随手拿起枚铁钉,撬开了盖子,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段澄手中一翻,那件黑黝黝的东西掉了出来,在地上骨碌滚了几下,停在他的三轮车轮子处。凭感觉,那东西并没有多少重。这混蛋,连加料都不会,拿了个不压秤的东西临时凑数吧。
段澄将那东西拿了起来,细细的观察这个模样古怪的事物。
只见它是个八角形的东西,大约7、8厘米高,射径大概3厘米,中间有一个约筷子粗细的孔,整个看上去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柄或者把手一类。段澄疑惑的看着那东西,它的八个面,每一面都都用阴文雕着些图案,各不相同。入手并不像他所想的轻巧,颇为沉重。敲了敲这东西,不是铁的,倒像是块石头。不由得想起那个大汉问只见收不收古董的话,心说,难道这就是古董?
这也不能够啊,古董的价钱和废铁的价钱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啊!可以肯定的是,这小子绝对拿了件不值钱的东西冒充废铁了!估计也就是块石头雕的件工艺品。
奶奶的!
段澄骂骂咧咧的将袋子扔上车,抹了把汗,继续向前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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