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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灭战意

脚下是绵延不知几千里的白骨铺成的荒原,天地间仅有一种色彩,那就是无尽的白。就连苍穹上高悬的血日也无法将血色光芒透入分毫。这方天地上空那滔天的杀气、不灭的战意笼罩一切、遮蔽一切,遮天蔽日!

残破的骨头、白色的骨粉,已知的、未知的,一切种种无一不显示着当年的战役规模是何等的庞大。残魂甚至看到许多巨大的骨头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痕,几乎要将其刨开,斩裂,劈碎,还有一些头颅即使已近大半碎裂开来,牙齿依旧紧紧地咬在一具残骸之上,这又是何等的惨烈?

看到这幅末世景象,残魂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前方是数万敌军,而自己一方仅余千人!战报失误,导致己方军马陷入重重围困当中,插翅难逃!但这种说法并没有包括残魂。以他当时的武功,自可脱困而出。但他却并未这样做,反而是越众而出,立于己方人马最前端。

仇杀不断,立时一年的大逃亡,让他见识过了各种人情冷暖,也许就是自己刚出手相救之人,下一刻就会拔刀相向。诛杀凶徒,扬名立万。种种诱惑使得无数的少年豪侠,江湖高手无一不想将他处之而后快。

这样的状况下,使得他原本一心追寻武道的信念开始动摇,沾染了太多的戾气,原本纯朴的心性渐渐变得异常嗜杀和冷酷。也就从那一刻起,死在他手中的高手才开始增多。可是无论他武功多高,面对整个江湖时,却显得是那么的脆弱。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避入军队是他唯一的选择。

军队中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有的只是现在!没人对你的出身感兴趣,只要愿意拿起手中的武器保家卫国抑或开疆裂土,也没有谁去渴望未来是否能博得功名衣锦还乡,指不定那天就会陈尸荒原最后化作一堆白骨,唯一能让人珍惜的就是现在!

习练功夫、打熬身体、加深情谊!除了手中的刀,还能让人有一丝温暖以及依靠,让人还感觉到自己不仅是庞大战争工具中的一个部件,还是个人的就是浓浓的兄弟之情!袍泽之谊!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氛围当中,渐渐唤醒了残魂尘封已久的心灵,让他知道人间还是有真情存在的。

所以当他所在的大军陷入重重围困,最后仅余千人之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提起手中长刀,傲然立于众人之前!

在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任何个人的实力都是单薄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即使是残魂孤身冲入敌方大军,擒住其统帅之时亦是无用!残魂至今还记得当时那名统帅眼中的仇恨和决然。没有任何的犹豫,在自己被其眼中透出的神色所震慑,略微一愣之际,震断全身筋脉而亡。

残魂兀自提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茫然不知所措。脑海中始终徘徊着这名统帅临死时的动作,就在此人震断全身筋脉的同时,竟然还能及时发号军令!一手将腰间悬挂的虎符以极快手法取下向身边不远处军师抛去,而一手则是伸出死死的指向前方!

大军将那名军师重重保护在内,即使残魂有纵天之能亦是无法冲击进去,而且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庞大的战争工具已然启动,大军过处,昔日的兄弟没有留下一人!

虽说这一切都是己方情报有误所造成的,但残魂心头却始终有一丝愧疚,因为他竟然被一个寻常武者、一个武功在自己看来聊胜于无的武者所震慑!这才没有及时喝令敌方大军止步!造成了现下的惨祸。

也就在那时残魂才明白自己虽然杀人无数,但真正面对统帅大军,动辄千万人马厮杀的战争狂人时,绝对会被震慑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岂是自己所能比得上的?

最后残魂虽然全身而退,不过也落得个心灰意冷,于是打算回到曾近的住所。但偏偏遇上了让他动心之人。但最终的结果却……

往事如烟,但却始终未能消散,此时回想起来依旧令人不胜唏嘘。但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一股磅礴的气势如有实质,轰然压下,残混身躯猛然一颤已被压伏在地。这股气势正是这片埋骨荒原上空盘旋不散的滔天杀气、不灭战意!

这股气势之磅礴,就算是如今进入“一炁”境界的残魂都无法抗衡,直接被压伏在地。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凝练到实质,堪比铁石的身躯此刻如破碎的琉璃,通体布满了手指粗细的裂痕!随时都有着崩碎的可能。

残魂极力运转《大涅槃》功法,《混成经》心法,死死的抵抗着强压在身的磅礴气势。

“物不易我,我不易物,物我玄会!”、“磨灭一切、炼化一切,轮回磨盘!”

嘶吼着,两种功法同时疯狂的运转开来,一丝丝的同化、炼化着强压在身上的气势。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残混的身躯几乎已经完全破裂开来了。但也正在此时那种磅礴的气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威压一样,再也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重组!”怒吼声中,弥漫而出的死气如一条条黑色小蛇,不停缠绕、翻滚在残魂破碎的身躯上,似要将他的残躯捆绑、缝补起来。不多时,残混那颀长的身影再次显现而出,只是依旧趴伏在地。

挣扎了几下,身躯依旧紧紧的趴伏于地,残魂却也不再去做那徒劳之功。只是一个劲的将《大涅槃》、《混成经》心法疯狂的运转着。更是分出一丝心神沉浸在了“一炁”境界当中。

残魂竟然分心三用!这也就是他神魂强横无匹,若是换做他人定会走火入魔而死!当然其中《大涅槃》、《混成经》、“一炁”在意境也存有相似之处,甚至在本质上没有一点差异!这才是残魂能同时施展的根本所在。

渐渐地残魂逝去千年的杀气、战意也被勾动,冲天而起,与笼罩在这方天地上方的杀气碰撞在一起,融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杀!”耳旁似乎萦绕着战士的冲杀声,那种热血沸腾、血脉卉张的感觉,直欲令人发狂,久远的记忆与此处留下的气息相纠缠,眼前幻想跌生。

千万人马厮杀在一处,杀气冲霄汉,热血、断刃、残尸,一一在眼前浮现。似幻影又似真实。

“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欲轻肠断声,心绪乱已久。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有?功名图麒麟战骨当速朽”

“百里风尘昏。雄剑四五动,彼军为我奔。虏其名王归,系颈授辕门。潜身备行列,一胜何足论?”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首身离兮心不惩……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首首悲壮、决然的战歌回荡在残魂耳侧,让他浑身颤抖个不停,几欲仰天长啸!虽然这些碎骨的主人是地狱中的生物,也有可能他们连意识都不从未存在过,但依旧不能掩饰他们身上曾有过的惊天战意!这战意历经百年、千年都不会消散!

此刻残魂已经忘却了自身,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千年之前,那个令人激情澎湃的年代!眼眶中血芒飙射出寸许之长,周身杀气滚滚、战意滔天!

呃~啊……

残魂忽然一跃而起,以体内死气凝聚出一把战戟,身形腾挪之极,将一套适用于战阵中的戟法施展开来!

仰天长啸,战戟纵横,招式大开大合,杀气、战意狂飙而出,地面上的碎骨被席卷上半空,之后又被劲气搅碎成粉末,一时漫天皆是雪白骨粉,纷纷扬扬,如同天降大雪!

轰~

如使长刀,战戟力劈而下,地面上顿时出现一条长达数丈的裂痕。这条裂痕宽有四五寸,更加让人骇然的是,裂痕四周的土地在一阵轻微的震动中,猛然塌陷,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条宽大的沟壑!

沟壑中更是有无数死气形成的小蛇模样的事物在疯狂的扑击、撕咬着,带着一股极其强烈的腐蚀力量,将其进一步扩大。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随着这全力一击后,残魂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但他却又转而运转起了《大涅槃》、《混成经》心法,神魂也随之沉浸入“先天一炁”境界当中。四周弥漫的滔天杀气、不灭战意,如百川入海疯狂的向着残魂身躯中注去。

残魂福至性灵的盘坐于地,双手掐出个怪异的指诀,开始了默默的修炼。

这一修炼就是三十年的时间,无数碎骨都化为了骨粉,可是残魂却没有丝毫清醒的征兆。只是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如大江大洋,汪洋恣肆。但最后却又尽数敛去,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如是修炼又是三年时光,残魂如同一座化石,静坐不动,默默的感悟着战意。但就在此时四周的异响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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