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月光甚好,蜃来桃花岛十里桃林妍妍盛开,遮住了大半个天壁,端木凌手里提了一坛酒,走几步痛饮一番,带了丝醉态在桃林里走着,累了便靠在一棵树下休憩,仰头望着那一轮清风明月,嘴角边弥漫出一丝苦笑。
自打神祭塔倾之后,他回到龙神渊,那头无耻的万年老龙将他诓骗至一处,说是有一样好东西给他看,他无辜懵懂也就去了,结果走至一处海底地府,周围全是血色曼陀花,纵横交织,静态极妍地盛开在十四万六千尺的水底,在花海的中心,影影绰绰现出屋宇的轮廓,浮光折影,看不太分明,只当是一个绝色城堡,当他还在纳闷城堡里关着什么东西的时候,那头老龙已将他一尾巴从高崖上劈了下去。
他一个不慎闯入了一处禁忌之地,又在误打误撞中解开了一个上古禁咒,更加惊诧不已地在一具万年冰棺里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下端木凌明白过来了,龙神此意,看来是想让他借助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复生罢,不禁有些恼意,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结界破开,他将那条老龙召唤到面前来,含了半丝冷意地笑道:“老鬼,你要不要在我还有耐心听之前,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龙神甚恬不知耻道:“你那具肉体凡胎早已死去,眼前这个人是你的前生,也是你的真身,更兼是上界的容上之尊,自打归墟祭塔沉了之后,容上在上古遗留的禁咒全部解开,你才能轻轻松松地破开结界,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仙体,今后你当是自由了,想如何便如何,想去哪儿便去哪儿,谁也管你不着,束你不住。”
端木凌想了一会儿道:“不对,我总觉得你没安好心,你是打算要我替你卖命,去陆地上摘什么花呢,还是又打算玩忽职守,溜到东海那边找人鱼姑娘了?”话未说完,龙神愤怒的一尾巴便劈了过来,差点没将他劈出这片海域。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龙神咆哮良久,使得海上又凭空起了几场飓风,临了抖了抖浑身的金色鳞片,义愤填膺道,“吾,本就是容上之尊的守护神,如今时机已到,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这么说,”端木凌眯了眯眼睛,忽地现出几分喜色,沉声道:“不止是我,其他人也还有救吗?”
“你指的是谁?”龙神不耐。
“我师妹……”他的语气顿了顿,“确切地说,是宁歌尘。”当日神祭塔倾,羽湘纪死活不肯离开地府,是他使了一计才将她骗了出来,此后她便一直呆在归墟之境,那里鬼渊盟原来的府邸都已化作了灰烬,她便在废墟之上搭了一间草堂,简陋到了寒酸的地步,后来还是在当朝穆帝指派使臣的改造下,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那位前朝遗妃便是独居在此,青灯古佛为伴,从此潜心为那个人祈起福来。
他说有法子救宁歌尘,只是这么多年的苦苦求索,竟是毫无办法,后来也是机缘巧合,在龙神的指点下,前往与这块大陆宛如镜像对立的灵界,找到一位世外高人,这位高人在端木凌要求不吝赐教之下,果然就不吝赐教了,两人大战了三百回合。
高人看这小子是个不服输的角色,一时春心萌动,苦口婆心地加以劝诫,左吹灵界好呀灵界好,右吹神仙好啊神仙好,屡次三番扬言要收他为徒,端木凌说自己俗事未了,实在不行。
高人一怒,说你小子到底有何俗事,快说!
端木凌就把自己的俗事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高人一听,立马被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当下一语道出天机,道是海上七十二国中,有一个祈国,那是钟灵毓秀,向来便是奇珍异宝聚居地,除了镇国之宝魂灯之外,在他们历朝历代的皇帝老子墓中,还有一样更加称得上人间至宝,只是很少能够派上用场,这么多年来便鲜为人知。
那样宝贝,便是七魄灯,据说人魂飞魄散之后,只要将七魄灯点燃,为之聚形,途经五千个日日夜夜,每三天取一碗心头热血,便能凝结出一个新的魂魄来,这死的能活过来,活的也能死过去。
“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端木听到这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高人道:“哪句?”想了想道:“哦,丑话说在前头,这聚魂也是有风险的,万一执灯者心不诚,仪式进行到一半突然放弃的话,不但被聚魂者再也无救,就连那个执灯者,只恐都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这也算是禁术的一种,除了天尊钧临为救折颜天女那会儿,还没人动用过这么邪恶的法子呢。”
“心不诚?”他低头苦笑了一番道,“我只怕她心太诚了。”
高人又道:“不过这七魄灯虽有风险,却又有一个极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端木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求知欲。
结果,那位世外高人沉吟良久,在对方等得极不耐烦,差点想用剑劈死他时,用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天机不可泄露”打发了他。
由此,端木凌愤怒地表示,以后死也不会当他徒弟,在那位高人醒悟过来自己上了这小子的当,在他背后发出一连串咆哮怒吼时,风度翩翩地离开了灵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