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如飞,转眼间便已十年过去了,距离五千个日子还差将近四年,在归墟的时候,羽湘纪是极度虚弱的,她本就是个冥灵的影子罢了,如今住在这么个荒僻之处,天寒地冻的没人疼,头昏脑热的也是自个儿的事,师兄自是极端疼她的,只是又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她身边,她便只好万般苦楚悄悄咽下。
原本用七魄灯凝魂,是必须隔三日取一碗心头热血的,她如今是冥灵又哪来的心头热血,好在端木凌想了个绝顶的法子,从龙神那儿借了好几桶血来,那个借的过程极尽艰难,差点没使得整个微海之界天翻地覆了,然后将灵力十足的龙血用器物装起来,专门储藏在冰窖里,隔三天取一碗出来,七魄灯就靠着这些血燃烧了十年之久。
眼看龙血将尽,羽湘纪不禁发起愁来。她坐在灯下,托腮看着那一缕缕腾挪的火光,就好像一个火焰精灵在自由舞蹈,不禁喜笑颜开,忍不住就轻笑了笑。
漫长寂寥的日子里,她已经能够利用自身冥灵之便,熟稔运用各种御灵的法子,借此聊慰寂寞,就如此刻,窗外的满月甚好,衬了这月色,女子的侧脸宛如世间最为纯净的蓝田美玉,轻轻道:“来,小家伙,跳个舞给我瞧瞧。”
那缕火焰上下腾挪了一阵,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形貌,对她颇为不满道:“姑姑,你的功力大为退步,不想着怎么找回昔日的威风来,怎么成日里说这些梦话呢?”
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被称之为灵的小家伙,一律尊称自己为姑姑,有的甚至直截了当叫她折颜天女,想必前世种种,必然又是一场不为人知的祸患。
叫什么她倒是不计较,只是偶尔又会返不过神来,她除了喜欢叫火焰精灵跳舞之外,还喜欢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他们宁歌尘的下落,比如:“你们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现在在哪儿,过得还好吗?”
窗外的藤萝精最喜开她玩笑,便嗤嗤笑道:“姑姑,依我看你还是别等了,那位指不定已经在别家落户了,倒不如趁着年轻貌美,趁早挑个好郎君嫁了呢!”
羽湘纪手指轻轻一弹,空气中一声微响,那藤萝精便“哎呀”一声惊呼了起来,直道姑姑偷袭人,不算好汉。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羽湘纪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心血来潮,推开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庭院里盛开着满满的栀子花,这在归墟并不难见,只是她这院子里灵力充沛,那花儿便开得煞是葳蕤好看,仿佛一片花海簇拥着那所孤零零的房子,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她一时兴起,便踮起脚尖,在红色的花海间翩翩起舞起来,白色的裙裾飞翔开来,如聚如怒,翻出鲜艳的里子,身姿曼妙得很。
“姑姑!姑姑!他来了!!”
屋宇四壁的藤萝精忽然一齐呼喊起来,有些甚至激动得热泪长流,厢房之内,烛火忽然剧烈一晃,折影散开,七魄灯陡然熄灭了下去。
羽湘纪惊觉这一幕,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就气晕了过去,若是在此关键时刻,七魄灯出了状况,之前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她一定会发疯的。
“怎么回事?”她冲进房内,语气里全是气急败坏的味道。
黑暗的潮水漫溢过来,却是从所未有的温暖感觉,仿佛这间冰冷的房间里,忽然有了一丝丝人的气息,在她前脚跨入房门的刹那,手臂上忽然一紧,陡然被人拉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紧紧地拥住。
她浑身都在剧烈战栗,不敢置信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抱着她的那个人,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借了窗外的月色,她渐渐适应了这黑暗,看清了他浮现在月下的侧脸,那一刻仿佛被他眼底的光芒所震慑,她的眼睛就好像要瞎了一样灼痛,热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淌下来。
“原本要十四年……现在才十年。”抬起手来抚着他的脸容,她只觉恍如一梦,这一摸,更是惊吓过度,什么时候,她那冥灵之手,竟然好像有了真实的触感。
他笑,如斯不染尘埃。埋首颈侧,声音略显喑哑:好想你,有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