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三生咒,否则……你今日难逃我手!”歌尘,亦或者是岚齐,仅仅是那么随意一挥手,周围凭空立起了一个水之结界。
这一手比起月老那个临江引水的小书法,堪称小巫见大巫,看似简单,实则要凭空饮水,不仅仅要有御水的能力,更兼需要不小的仙力,至少需要压制河神的那种,否则以那些心高气傲的神仙作怪,谁会那么轻易借出自己的水来。
更别提仅仅在转眼间,就结出如此完美无缺的水之结界,念动界成,实在造化!月老的眼里,也不禁有光芒闪动,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的实力至此,竟然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测,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不可预测!
更重要的是,这位大神设结界屏蔽外围的人,是准备干什么?杀人灭口?月老一念及此,一颗心肝那是七上八下蹦跳得紧,额上都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想来之前在大街上遇到那个,已经够猖狂嚣张的了,竟敢把他月老缚出去的红绳当做垃圾一样直接扔了回来,这回这个更加了不得……一念及此,可怜的月老不禁有些大动肝火,恼火之余,还有点想哭:他今儿是招谁惹谁了啊!!!好像也就偷喝了月宫之主的一壶琼浆玉露而已,至于吗?至于吗你们?!
“我不杀你。”歌尘仿佛一眼洞穿了对方心中所想,微微侧头,轻声,“杀你没用,月老,你还是乖乖服输吧,将欠了我的老实还回来。”
还?--改变三生诏命?!
月老哭笑不得,这位大神还真是孩子气啊!
看到对方脸色,似乎并无开玩笑的意思,老头儿不禁又惊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那个笑容有些挂不住,却故作轻松地哈哈一笑道:“什么月老?什么欠你?公子莫不是想赖了那酒钱吧?那可不成哦!”
“酒钱,在下说话算数,自不会赖。”他的声音仍是优雅而淡定的,轻柔得好比情人间的耳语,听来就连他这个老头子都不免心旷神怡,只是这位说的话却要人命了:“只是月老也未免太贵人多忘事了些,若是实在想不起的话,不妨我帮你好好想想吧?”
“无须,无须,我自个儿想就行了!”月老见状大惊,心里直泛嘀咕:此番好酒好菜没捞着,还招惹上了一个变态瘟魔!自己这究竟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气啊!他深感脸皮上不痛快,更感此际自个儿身陷危机重重,内心正谋划着远景布局,如何远离眼前这个美丽魔怔,当真头痛得紧。
就在这时,楼道里忽然响起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如山涧里的潺潺溪水,轻灵动听,原是一个腕系一串银色铃铛的少女轻捷地走了上来,模样看上去年轻得很,她仿佛并没有感到那种箭在弦上的危机,一上来便拽着宁歌尘的袖子,笑嘻嘻道:“歌尘,外面可热闹了,何苦一个人闷在楼上?不如跟我一块儿出去逛逛吧?”
随着这个清丽柔婉的声音落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宁歌尘前一刻还杀气毕露的神情,立刻化作了和风细雨,收放自如得令人咂舌。
“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男子鸽子般清亮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异样的柔和,手一挥迅如闪电般撤掉眼前结界,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饮酒。
那一杯酒,被他端在手里,却是迟迟不喝,急煞了一旁的月老大人,老头儿心里挠得慌,真不得劈手夺过来给他一饮而尽,哪有这么不痛快的饮酒人?!
“哦,一个人也是兴趣寥寥,因而特来寻你。”羽湘纪似乎也没感到有什么异样,只是看到月老的刹那,微微一惊:歌尘陛下可是从不和陌生人接触的啊,这回唱的又是哪一出?
方才她独自一人去逛了一趟夜市,看了好几场盛世烟火,又见了人表演舞龙灯,雕碧树,猴子耍把戏,连带着还有说书的在老调重弹,讲的正是那嫦娥奔月的故事,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
她本就喜欢凑热闹,加之那位年长的说书人十足卖力,讲到精彩处髭须皆抖,神采飞扬,她跟一群小孩子挤在人群里,也是听得有滋有味,只觉百年来都不曾这么轻松自在过。
“这位是?”羽湘纪望着月老。
月老嗤嗤一笑,掏空花花肠子里的那点墨水,终于挤出恬不知耻的一句话:“敢问这位是宁公子的夫人么?你家相公可是欠着我好大一顿吃喝,这位夫人要为老夫做主呐!”
宁歌尘无声无息地一眼,如果眼风可以变成刀的话,估计早就将月老凌迟上千遍了。
“哦?”羽湘纪轻笑,抬眼望了望宁歌尘,“怎地连老人家都欺负上了?”
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云,扭过头去望着窗外,心中某个地方突然好像塌陷了一角,只觉得眼底心里都不禁柔软起来。
“既然这样,”羽湘纪执起宁歌尘的手,在满堂莫名审视的目光中,不知死活地盈盈道,“就由我来替夫君结账好了。”
宁歌尘愤怒回头,手指轻箍她的下颔,恨恨的样子既可爱又可恼:“羽湘纪,再这样小心我收拾你!”
也许是听出了那一层话外之音,羽湘纪脸上幽幽一红,哀怨道:“哼哼,看来我还是乖乖听师兄的话,老实待在他身边的好。至少这样一来,有人不会动不动跟我吵架,完了还敢动手……”
被晾在一边的月老阁下,无语地捏自己的额角:大神的夫妻生活---貌似不尽如传说中的和睦啊!
宁歌尘闻言沉默了好一阵,优雅地荡着手中的酒盏,嘴角边翘起的笑容分明含了几分怒意:“端木在哪里,我正当要找他算账呢,前阵子是那小子破了蜃来桃花岛的结界吧?这才使得那些凡人有机可乘,一个个都跑上岛了。”
他平素最爱清静,更何况蜃来桃花岛在他眼里,早就成了他的领地了,身处神仙府邸,有事没事跟自己老婆亲热亲热,日子何其逍遥自在,现在却被打破结界涌进一大帮子人,想不生气都难。
就在这时,忽听羽湘纪不要命地扑到一扇窗前,向着底下大街上招手,喜出望外道:“师兄!我们在这儿,阿尘正找你呢!……”
宁歌尘只觉额际青筋隐隐直跳。
楼下一片灯火辉煌,桥头一处人潮汹涌,可谓繁华如织锦,羽湘纪偏偏能在众生之中,一眼望穿她师兄之所在,不能不说是心有灵犀。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飘飘摇摇似牛毛针脚,年轻男子傲骨青衫,长长的乌发仅用一支白玉簪轻挽,有几缕发丝调皮地散落下来,惹得人想要替他亲手挽起。
他手里拄着一柄深蓝色的竹骨纸伞,倾然凌立于人来人往之间,是很吸引人目光的,可是一旦有人靠近,就可以发现他眼睛里的神色,实在清冷得很,称得上不沾染一丝丝人气。
周围不时有女子上前搭讪,他只是淡淡抬眼,望着楼上佳人,风帘挽起,微微一笑。
千年前他是这般守候,千年后他仍是这般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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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若是喜欢这番外,我以后可能会不定时地发布一两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