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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鸦(二)

一间封闭的水底地宫,高大宽敞的楼台构筑,仿佛是梦之宫大殿的镜像面,四周没有墙壁,放眼望去,全部都是雕刻在岩石上的门跟窗,一模一样的孽海蟠龙花纹,精致瑰美。

冷月高悬,雪白的经帷可达千重之多,悬挂在室内无风自动,宛如仙境浮云,可是却又像实质的水流一般,带来一股新鲜海潮的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湘纪环顾四周,忽然看见壁角悬挂着一束紫藤蔓,枝繁叶茂的蔓上隐隐现出紫昙果的影子,顿时兴冲冲地跑过去,伸手便要摘取。

“别动!”耳边蓦然传来一声冷喝,宁歌尘猛地一把拉住她,袍袖一挥,一道白光射落,那束紫昙果扑啦啦往下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一滚,忽然化作了一股散发着刺鼻味道的青烟消散了。

湘纪急退一步,迅速抬袖遮住自己的口鼻,以免毒气入侵,想到方才自己粗心大意差点酿成大错,不由得心下凛然。

“看来我想得不错,这里的确是水月幻境,一个鼎鼎有名的迷宫。”宁歌尘在一旁冷冷地笑了起来,抬眼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要把满室神佛看个通透。

事实上,从踏入这个地宫的第一秒起,他便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个表面平静无澜、实则难以破解的迷局,蕴藏的杀机远比光天化日之下对付千军万马要困难得多。

“呵呵呵……”就在这时,地宫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桀桀怪笑的声音,而且眨眼间,那个声音随着一抹凌厉无匹的闪电猛地逼近,尖利刺耳的笑声近在咫尺,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

“什么人?!”宁歌尘将湘纪护到一边,持剑当胸拦住。冰冷的眸光落及一处,忽然一步抢出,迅疾地一剑直灌帷幕深处!他的身形如游龙般在如海的雪幕间掠过,一连刺出五剑,每一剑似乎都杂乱无章,似乎都没有落在那个黑影的要害上,然而犹如回风舞雪的剑光止处,那个虚幻的影子却被呈大字型牢牢钉在了半空!

“噗——”在宁歌尘刺中最后一剑封住对方的咽喉时,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幻化出数十支不可锐当的冷箭,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激射而来。

他反应极其迅速,毫不犹豫地侧身避过。可是就在自身安然躲过的刹那,金光落处,身后的雪白帷幕忽然宛如被烈火燎过,化作一片焦黑。与此同时,帷幕的另一端,湘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湘纪!”宁歌尘猛悟什么,脸色陡然苍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竟然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闪电般抢身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彻底堵截了那剩下的金色利箭。顷刻间,落在女子身上的那种痛苦,陡然间消弭得无影无踪了。

其中一道最盛的金光陡然正中宁歌尘的眉心,笔直地穿颅而过,突如其来的剧痛使得宁歌尘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他的双肩剧烈颤抖,伸手死死摁住自己的眉心,苍白修长的手指几近痉挛,殷红的鲜血汩汩而涌,顺着他十指间的缝隙不住淌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的全身上下已经遍布了几十处这样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宁歌尘迅速稳定心神,以念力将恐怖的伤口凝结起来,形成状如丝线般又细又长的伤口,表面看上去只是被剑气扫过擦破了衣服一样。

“宁歌尘——”显然听到了帷幕深处传来的那声惨痛的低呼,湘纪莫名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宁歌尘,你没事吧?!”

“还好。”宁歌尘倒吸了一口冷气,尽量用与平时无异的语调回答她,“你怎么样?”

松开手的瞬间,一记清拔的金莲烈焰的图案,在他的眉心隐隐成形,散发着骇人的纯黑色光芒,一闪而没。

那男子本来面如无瑕美玉,此刻看来,却增添了几分邪恶莫测的光芒。

“我没事……你也不要有事!”湘纪捂着自己流血的胳膊肘,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她知道他出事了!里面乱成了一团糟,那样强烈的剑气直逼而出,宛如深陷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即便是让她的功力恢复十成,此刻只怕也无法近得半分身来。

“呵呵呵……”那个诡异的声音仍旧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浓黑的暗影宛如沼泽地一般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了不起啊……你可知中了我的金魂惜,我不死你则痛不欲生,待我一死之后,你便是鬼渊盟新一任的天煞了?哈哈哈……”

“天煞?!”显然明白过来对方话中所指,宁歌尘的脸色愈加冷若寒霜,星眸间杀气四溢,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仿佛不敢置信,“金魂惜……”

他自是知道这种阴毒术法的厉害之处,金魂惜乃是鬼渊盟内部鲜为人知的秘术,鬼渊盟为了囊括人才,天煞级以上的人物都修炼了此种术法,以便代代相传。

换句话说,任何一个级别的天煞都不会被毁灭,即便肉体消亡,可是那种邪恶的力量会随着主人的意念转移跟传承到另一个身上。

他如今中了金魂惜之咒,也就等于半个身子陷入鬼渊盟那潭污淖之中了,只怕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那个恶鬼的纠缠!

宁歌尘思及此处,恨得牙关紧咬,脸色灰黑,十指刚刚结出的火印由于片刻的分神,立即如死火般冻却消失了。

“先是明熙王,然后是七伤中的左右护法,现在连你也来了,你们是成心不让我活了吧?”那名好不容易从太子祠逃出生天的天煞,误打误撞躲到了梦之宫的水底,却不料又陷入了一个死也打不开的水月幻境,正大叹倒霉至极的时候,谁知又遇到了宁歌尘。

他知道对方若先一步发现自己的行踪,也是断断不会饶他的,因而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孰料那宁歌尘的武功的确不是盖的,他堂堂鬼渊盟的天煞,竟然完全占不了上风。好在他脑子转得快,发现宁歌尘似乎有意无意将他引向远离那个女孩的地方——不错!就是那个女孩——宁歌尘的弱点!

他仿佛找到了生的希望,眼底放出野狼对月狂嚎时的光芒,一记金魂惜当即直取湘纪……

“既然我出不去,你们便都来给我陪葬吧!”天煞狂妄地大笑着,地宫内随之刮起一阵滔天巨浪般的旋风,帷幕狂舞如肆,好比迎来了一场暴风骤雨。

只听“咔”地一声,有什么脆生生地碎裂了,那个鬼影仿佛从无形的枷锁中挣脱开来,转瞬便从地宫内消失了踪影。

“往哪儿逃?!”宁歌尘霍然清醒,迅速重凝手印,一记蓝火腾挪而上,以雷霆万钧之力直拍黑影,不偏不倚,蓝光激射,正中对方后背!

与此同时,奔进来查探情势的湘纪迎面撞到那名天煞,想也不想便拔剑劈出。

那名天煞只当外头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万没想到她竟也是个会家子的,而且不容小觑,这猝不及防的一剑,当即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湘纪也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她当时的举动无疑是一个高手自卫时的正常反应,可是抽剑后退之际,却是吓得脸色苍白——她、她是真怕自己这一剑,伤得又是宁歌尘呀!

眼见对方是个凶神恶煞的陌生人,此刻已如一滩烂泥瘫在了地上,脸上犹自带着扭曲的阴暗笑容。她忍不住又看了两眼,愈觉胆颤心惊,心里却不是没有那么一两分窃喜的。

不是他,不是他就好。

她拔足不顾一切地奔向帘幕深处,心里忽然感到莫名的疼痛,这种揪心的感觉何其相似。

然而,其他的似乎都抛在了脑后,眼前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人,确定他安然无恙。

“那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想不到还这么厉害。”宁歌尘靠着雕栏画栋的廊柱坐在地上,剑拄一边,见了她轻轻地说了一句,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脸上的血迹早已用雪白的帷幕擦干净了,除了神色越来越苍白之外,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没事就好。”湘纪看到他身上似乎只受了几处轻伤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欢喜,暗自松了口气。

抬头之际,再也不忘朝他露出一个如水笑靥,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

他记得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就像一个精致凄美的假人,被太多的前尘往事纠缠着失了生气,可是没想到,她偶尔展颜的笑容竟是如此醉人,望之晴明如画,令人如沐春风。

“湘纪,”他看着她,不惊轻尘地笑了,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以后不要再哭了,无论为谁,眼泪是很珍贵的。”

“那些让你哭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值得你哭。”

湘纪一怔,然后乖巧地点点头,想要捕捉到宁歌尘眼中其他多余的成分,他却已经阖上了眼睛,貌似十分疲惫。

她上前扶住他,感觉到他全身都在轻轻颤抖,长长的睫羽像被雨淋湿过的蝴蝶羽翼一样,显出高贵磨损的颓唐色彩。

“你是不是很累?”湘纪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有些萎靡,脚步也带着些许的虚浮,忽然转过脸来看着他,轻轻地问道。

“缓过来就好。”宁歌尘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那是独挡一切的气魄。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永远也看不足似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美好的笑意,仿佛藏着莫测的机锋。只不过那种笑意稍纵即逝。

既然他这么说,湘纪便只当他先前力战到虚脱了,心里盛着满满的懊恼,觉得自己关键时刻不顶什么用,却并没有往别的方向多想。

她用柔弱的肩支撑着他,小心翼翼地步步向外围走去,以至于彻底地忽略了什么——

在起身之际,雪白的经帷漫卷过来,遮蔽了祭司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动作-就在他身后的那面墙上,早已被他背后渗出的鲜血染红,宁歌尘不动声色地拂袖扫过,整片墙壁顿时宛如被烈火烘烤过,未干的鲜血顷刻间化作了血红色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散落在墙根处。

很快,便被汹涌而至的暗潮带走,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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