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昏暗的寝殿里，涟笙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上，师父昏迷未醒，就算醒了，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呢？涟笙痛苦地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腿中，眼泪沁入衣袍，冷冰冰地贴在膝盖上。
“是谁？！”涟笙听到有动静，警觉地抬头，眼角还挂着泪珠，警惕地看着空荡荡大殿，颤抖着从桌上拿过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才看清床前。
“白虎！是你啊，你还在褚玑没离开吗？”涟笙看到居然是那痴心神兽，惊喜出声，白虎似是明白涟笙的心意，轻巧地跳上床榻，伏在涟笙的身边，舔了舔涟笙的手心，像是在安慰着她不要难过。
涟笙又觉得鼻子酸楚起来，摸了摸白虎的脑袋，它眯起眼睛好像特别享受，涟笙靠着它，眼泪顺着腮边滑落进白虎的皮毛，涟笙皱着小眉头，哭累的双眼慢慢阖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靠着白虎沉沉睡去。
涟笙做了一个梦，梦到师父在与魔尊对战，身受重伤，自己在一旁焦虑万分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急得涟笙满头大汗的，却见师父浑身浴血地看着自己，眼神清冷，转瞬不见了。
“师父，师父——”，涟笙被噩梦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吞了吞口水，坐起来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致，重重吐出一口气，抬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身后的白虎也眯眼打盹，涟笙摸了摸它的尾巴，正打算穿鞋下床，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涟笙手一抖，鞋落到地上。
“你醒了，小包子？”，是旭尧！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涟笙拍着胸口，佯作嗔怒地对书桌旁的玄色身影瞪去：“喂，你干嘛偷偷摸摸的啊，吓了我一跳！”
完全不理会涟笙的怒吼，旭尧轻轻站起来，走到床榻边，笑眯眯地看着涟笙惊魂未定的模样，气鼓鼓的脸蛋在烛火下更吓得可爱，眼中笑意更浓。
涟笙想起来他还有伤，又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继续，居然难得的不再闹腾。
旭尧看着涟笙别扭的小脸，宠溺地笑笑，蹲下身，捡起涟笙落在地上的鞋，一手轻轻握住涟笙的小脚，给她穿起鞋来，涟笙大窘！立即想要拒绝，旭尧却似乎早有准备，纹丝不动地给她穿鞋，无奈他手劲太大，涟笙的脚被死死钳住，无法动弹。
撅着嘴吐了口气，涟笙咬着下唇，只好任由那大手的主人给自己穿鞋，脸红彤彤地，连耳根都冒出热气来，旭尧看涟笙终于妥协，又低声浅笑出来，惹得涟笙更窘。白虎也慢慢睁开眼醒来，看到旭尧对涟笙动手动脚，低低嘶吼了一声，不再动作，趴在床榻上打量。
“咳咳……”，一声轻咳忽然在门前响起，涟笙心里一紧，……师父！
想到自己现在和旭尧这般暧昧的动作，在师父眼前不知他会做何感想，怯怯地看向师父的方向，他却不看涟笙，双眼深邃冷漠，如同漆黑的夜色。
旭尧死死钳住涟笙，终于穿好了，涟笙松了一大口气，急忙跳下床，想要去师父身边，可是旭尧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涟笙的小手，把她拽回自己身边，涟笙没有防备，撞回他温暖的胸膛，身后是他有力的心跳，阵阵热气从背心传来，烫得涟笙想要离开，慌乱地看着师父。
羽画依旧不看涟笙一眼，眼神里全是森然的寒意，不带一丝感情对旭尧冷冷开口，“你带她去北畅吧，让她来照顾你的伤势，应该没问题的。”
涟笙大惊，正要反驳。旭尧扬起笑脸，握紧涟笙的手，乐呵呵地直视着羽画冷漠的双眸，“好的，多谢三师兄啦。”
涟笙诧异地看着他们，一向温和的旭尧，此刻眼睛里除了不那么温暖的笑意，好像还有一丝丝……奇异的火花和挑衅，师父，师父的眼睛比平日里更加寒冷，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伤痛。
涟笙只觉得满心苦涩，原来，自己奋起一搏，得到的居然还是这个结果么？
如果没有表白，是不是，也许就可以继续留在南舒了呢？
应该都是奢望吧，师父他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对人动心，是自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罢了，徒增师父的烦恼而已。
想到这里，涟笙虽然反复劝自己，不争气的泪水依旧弥漫双眸，手被旭尧握住无法动弹，只好就这样慢慢跪下，低头不敢去看羽画，“师父，多谢您的养育之恩，徒儿不孝，还望师父原谅。”说罢，眼泪砸在地面上，寂静无声。
旭尧心疼地看着涟笙，想要拉她起身。涟笙却使劲扭了扭，旭尧只好放开她。
羽画没有说话，双眼空洞地看向远处，看也不看地上的涟笙，沉默地点头，苍白着脸色，转身正要抬脚离开，声音颤抖的声音又起。
“师父，您身体不好，又时常犯心疾，以后涟儿不在，师父定要记得按时服药，每月15也不要随意出门，以免被贼人乘虚而入……”，涟笙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头小声抽泣起来。
旭尧双眼灼灼地盯着羽画的背影，羽画背对着他们，双眼紧闭，心口一阵抽痛，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一只手扶着门框，死死捏住手里的木头，强迫自己不能开口挽留。骨节发白，握着门框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依旧不肯回头也不肯说话。
旭尧终于看不下去，俯身抱起涟笙，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痕，牵着她暗自捏诀，御风消失在殿中，白虎飞快跟上，随着二人一起消失在空气中。
空旷的大殿，羽画抓着门框，咬紧牙关，听得他们已经离去才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涟笙刚刚躺过的床榻边，呆呆地坐下。
看着枕头上残留着几根涟笙遗落下来的青丝，手温柔地抚上还带着余温的锦被，心头的哀伤竟然盖过那噬心之痛，口中低喃：“涟儿，对不起，不要怪师父，师父，不能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