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神器……解我神语……”
“予我神器……解我神语……”
铁晶剑刺透了天羽的身体,血不停地往外流。他在昏迷中反反复复念着翼族的这两句谜语,在生命垂危之际,他唯一念念不忘地是解救翼族反抗厉眼的方法。
但是,对天羽来讲痛苦已经太多太多,死也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罗拉流着眼泪为天羽包扎着伤口,她的身旁放着一株通体黑色的草。这里没有医生,没有护士,要救天羽唯一的方法是服用这种曾经救过罗拉的药草。“太阳”和其他三角兽十分害怕罗拉会再生病,平时就为她寻觅,现在这种药性极为猛烈的草就静静地躺在罗拉的身边。
包扎完毕后,罗拉捡起一株放在石碗里将其捣烂,然后轻轻地抬起天羽的头,将那碗里的汁液喂在天羽嘴里,让他慢慢地咽下。过了一会,天羽突然大口大口地向外吐出暗红色的血,罗拉手脚发软地将他嘴边的血擦干净,接着又把剩下的黑色汁液喂入天羽口中。
天空中群星闪烁,像无数双眼睛俯视着罗拉和天羽。森林里传来了夜莽恐怖的吼声,之后又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海风轻轻地拂过罗拉憔悴和悲伤的脸。
这株草是最后的希望了,罗拉在天羽旁边静静地守着。她将手放在他发烫的额头上,看着他那紧闭的眼睛和那苍白的面容,默默地祈祷着上苍。
过了一会,天羽突然开始大声地呻吟起来,原本已对疼痛麻木的他现在却被疼痛逼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渗透而出。药性已经开始发生作用,罗拉知道这种疼痛的厉害,她紧紧地握住天羽的手,却感觉到天羽的身体从滚烫慢慢变得冰冷。
过了片刻,天羽不再呻吟,他双目紧闭,静静地躺着,不再有任何动静。罗拉害怕地去探测天羽的鼻息,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呼吸。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死了吗?
————
微风吹过,傍晚来临。天羽突然醒转过来,他大声地呼吸,感觉腹部和翅膀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来,他立刻向左侧蜷缩起整个身子来对抗这痛苦。等到身体渐渐适应了疼痛,天羽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张兽皮,边上是一堆篝火。他挣扎着抬起头,吃了一惊,原来他的旁边卧着很多巨大的三角兽。
“我这是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近的记忆似乎是和厉眼的厮杀,自己向下坠落,然后听到了熊兽的声音,天羽略微动了动,发现自己手中的铁晶剑已经不在。再低头看看伤口,伤口正用兽皮包扎着,血早已经不流。
那么,是谁救了我?天羽感激地环顾四周,寻找他的救命恩人,但是周围除了三角兽,并无他人。
天羽的动作惊动了一只三角兽,它抬起头用巨大的眼睛仔细地看着天羽,接着突然站立起来,对天长声吼叫。
“它是在传递我已醒过来的消息吗?”天羽一边猜测着,一边观察着这种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食草动物,他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从它们的大眼睛里看到的是友好和恭敬,此时它们十分强壮的身躯正围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保护着他。天羽的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暖意。
很快,天羽感觉到大地在震动,紧接着他看到前方的树丛突然被分开,一批强壮的三角兽踏着鼓点般的脚步奔跑而来,其中一只最高大的上面坐着一位年轻而美丽的女孩,她举着火把,拿着石剑,穿着兽皮制作而成的衣服,眼睛里闪着喜悦的泪花。
天羽用手支撑着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接着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
她竟然没有死!!
天羽怕这一切都是在梦中,他闭上眼,又睁开眼,反反复复,罗拉仍然清清楚楚地在他面前。
他救起的那个孱弱的女孩不但还活着,而且现在正在战胜这片恐怖的森林。也正是她,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救了他。此时此刻,天羽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疼痛,巨大的喜悦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倾泻到到他那干涸而痛苦的心灵里,又在一瞬间让他几乎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获得了重生。
而且,真没有想到,那一天他对罗拉的相救,救起的竟是自己的性命。
————
在罗拉的悉心照顾下,仅仅两天,天羽腹部的伤就好了很多。
但是相逢的喜悦是短暂的。天羽的翅膀被厉眼折断了,这对他的打击远甚于腹部的剑伤。有时,他默默地躺着,望着天空,想着翼族的事情,眼神里充满了哀伤。罗拉想尽办法要挽救天羽的翅膀,她手法拙劣地学着骨科医生给天羽接骨,接着四处找一些可以止血祛瘀的草药敷在他的伤口,然后小心地用兽皮将断裂处绑好固定。
罗拉在为天羽续骨时看不到天羽的眼睛,但是她知道那双曾经充满了勇气和神采的眼睛现在只剩下哀伤与无望。虽然她不明白天羽为何与黑翼人争斗,但她知道翅膀对于一位翼人意味着什么。只有拥有翅膀,翼人才能拥有自由,拥有天空,甚至才能拥有生命。她能理解天羽的痛苦,而且她很想为他分担这种痛苦,她甚至宁愿是自己来忍受这种痛苦。但是现在她只能握住天羽的手,默默地看着他。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照顾天羽,使他快些好起来。
海岛始终是充满了生机的,当晨曦升起,树林里飘着红色的薄雾,各式各样的动物出去寻觅食物,弄出各种各样的声响。罗拉在海岛边发现一只已经死去的虎鱼,这真是一顿美餐了,当天羽胃口大开地对付这因烧熟而香气四溢的虎鱼肉时,罗拉正着手将那弹性十足的虎鱼筋制成一种新武器——弓箭。
这项工作花了罗拉大半个上午的时间,等她终于将虎鱼筋绷紧,固定在一根同样具有弹性的红色树枝上,并准确地将一根木箭射中远处的一棵大树时,她回头看到天羽的眼中一亮。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武器,如果换上是铁晶制成的箭头,那么就可以轻易地在远处射杀兽鸟。想到这里,天羽挣扎着坐直了身,伸手接过罗拉递过来的弓箭。他认真地看着这把神奇的武器,想象着翼族战士使用它歼灭兽鸟的场景,他的眼前不禁显出一片光明。而罗拉看到天羽重新恢复了神采,她心中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的,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武器完全可以改变一个弱者的命运。
此时,阳光猛烈地照射着橘红色的大海,大海轻晃,合臂围着这片孤独而又温暖的岛屿。
但是,总有一片阴云笼罩在天羽和罗拉的头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祥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罗拉时常会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这种感觉挥之不去,异常难受。等她注意地环顾四周时,发现旁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动物。昨天晚上,一只夜莽突然冲进了罗拉和三角兽的领地,它虽然很快被三角兽合力驱逐,但是却在罗拉心里留下了阴影,因为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夜莽虽然强大,却始终对十分团结的三角兽颇有顾忌,不敢盲目踏入罗拉的领地。但是最近,猛兽们似乎变得更加残暴和盲目,森林里到处都是它们厮杀在一起的身影。
罗拉觉得这个海岛在悄悄地发生着某种可怕的变化。但是为什么呢?罗拉并不知道。
天羽紧锁着眉头帮助罗拉在森林里砍柴,连日来他腹部的伤口已经即将症愈,但是翅膀上的骨伤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在这个海岛上呆的时间越长,他的心情就愈加焦急。
砍柴砍到一半,天羽不禁放下手中失而复得的铁晶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身旁是几只强壮的三角兽,它们在悠闲地吃着嫩树叶,它们无法明白天羽的心事,甚至是罗拉也不会明白。这个海岛迟早会被天羽的敌人找到,不是厉眼,就是兽鸟,它们都不会放过天羽。而其他翼人,特别是兰妮,会以为是自己杀了兰海吗?他们也会把自己当成敌人吗?他们会知道厉眼的凶残吗?天羽焦急不安地想着。
突然,有一个黑影在远处闪过,天羽惊骇地站在原地,过了片刻,他发现汗水从自己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那是什么东西,有如此快的速度?难道是……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这是个海岛,它绝不可能游过海洋来到这里。天羽心跳加快,他抱着树枝,小心地向后退去。在他身后不远处,是同样惶急困惑的罗拉。
那一个晚上,天羽彻夜难眠,他的脑中浮现的都是帝兽的身影。“帝兽出现……毁灭来临……予我神器……赐我天使……解我神语……”“那千年来在翼族中传下来的谜语,是不是在说要消灭魔兽,只有解答长剑上的神语才行呢?”天羽抬头仰望着星空,皱着眉头思索着,“但是,谁又知道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到底说的是什么呢?”想着想着,天羽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些文字的模样,他忍不住拿起铁晶剑在地上划起来。
罗拉也没有睡着,她注意到了天羽的举动。她和天羽虽然还无法用语言进行沟通,但在心里却一样明白这个海岛正在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在罗拉将火拨得更旺时,她又听到天羽在念着那几句谜语。罗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在天羽的语气里却能感觉到强烈的不安,甚至有些恐惧。
于是罗拉轻轻地走过去,想去安慰一下天羽。她透过天羽高耸的翅膀,惊讶地看见天羽用铁晶剑在地上写着字。等到罗拉凑近一些,完全看清时,她惊骇地合不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