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伦左手凭空抓着卷轴,右手勾勾画画,指尖上那红彤彤的朱砂似乎都能透过卷轴幻化成一点嫣红,不停的舞出最绚丽的姿态,配着他的一身青衣看上去竟是异常的飘逸洒脱。
然而在波佩特眼中,这个五岁小孩的动作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甚至连他手中的那张卷轴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终于,维伦停下了自己游弋的食指,双掌一合,一个更加奇异的手诀在他十指的律动之中构造出来,波佩特恐惧的的发现头顶直射而下的阳光似乎不再温暖,一股刺骨的寒意在周围缓慢的凝结着,紧接着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是源头,仿佛是造物主凭空捏造的一般。
“这……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抖动成了一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喉咙里面一点点的挤出来。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维伦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忽然,他的右手突兀一指,口中疾喝:“分!”
波佩特只觉得脚下的一直静默的藤蔓瞬间膨胀,将自己托向了半空,而原本在自己身后的四名随从却被一丛丛的藤蔓拽到了一起,四个人的身体被死死的绑在了一起。
“去!”,维伦将手一挥,面前的那张鬼魅一般的卷轴就燃成一团黑色的火焰,裹挟着大片汹涌的黑气向那四名随从笼罩过去。尽管隔了相当的距离,但波佩特还是感受到了那团黑火焰之中蕴含的阴森刺骨的寒意!
“若不是因为你,这四个人本应活在这个世上,纵使卑微平凡,也不至于横死在这僻静的深巷之中。”,维伦的话平淡却冷漠,“这是阴煞符,汇集阴气煞气,不出一刻,这四个人便会由于阴煞入体而亡,死后灵魂也会相互吞噬,最后剩下一个变作怨灵。”
“你!你简直就是个恶魔!”,波佩特的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咯咯作响。
维伦却毫不在意,又抽出一个卷轴站起朱砂画了起来,“这个深巷你们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波佩特面色猛然一变,“你怎么知道?”
“此处离戈登商会并不算远,却是走出这片街区的必经之路,且地形偏僻人迹全无,似乎是为了专门为非作歹而设计,实在算得上是匠心独具。我刚才炼制的那枚阴煞符在这帝都如此的繁华闹市本不应汇聚到这样浓郁的阴气煞气,唯一的解释就是——”,维伦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寒芒犹如两柄利剑直射向波佩特,吓得他在藤蔓的包裹中全身缩成一团,“这里死过很多人,而且全部都是身遭横死!”
“啊!”,波佩特已是满面惨白。
“戈登商会的股东,呵呵,有如此灵通的信息来源,杀人越货,强抢掳掠时很轻松吧!恐怕你身后这四个混蛋的手中也染了不少冤魂的鲜血吧!”
“啊!”
这声惨叫却不是波佩特汗出的,而是那四名随从中已经有人禁受不住阴煞入体的折磨而断绝了生机。
“不过是十数息的功夫,果然都是些无恶不作之徒!”
维伦厌恶的看了那团黑气一眼,右手依旧勾画不停。
能用阴煞符索命之人必然是被冤魂诅咒缠身之人,平常人没有大恶不会招致阴煞入体,而修为深厚或是正气凛然者血气澎湃,阴煞之气根本无法靠近。因此,凡是被阴煞符断命之人必是狗仗人势为非作歹之辈。
只不过盏茶的时间,四名随从就先后惨叫着一命呜呼了,而维伦的第二张符箓也勾画完毕,打出手诀,指尖轻点,一道蓝光倏然飞去,将四个人死后的灵魂圈在一个湛蓝的圈子里。
“拘灵符,将这四个人的灵魂圈在里面防止他们消散,受到阴煞气息的影响,他们的灵魂一会儿就会互相吞噬,最后成为怨灵。”
似乎只是单纯的解释给已经瘫软成一团稀泥的波佩特听,维伦并没有多余的话,反而集中精神开始了他今天最后一张符箓的绘制,也是最重要最艰难的一张——傀儡符!
傀儡符!注入符箓就可以造就一个傀儡,虽然没有任何攻击力,但用在刺探消息,迷惑对手上面简直无往不利。这也是维伦的目的——把波佩特变成自己的傀儡,为他传递信息。
在如今形势这般微妙诡谲的时候,波佩特的出现给了维伦一个绝佳的契机,以波佩特的身份和与伊迪尔特的关系,维伦就可以轻松的在第一时间获得局势变化的讯息。
当然,这也是机缘巧合所致。
因为绘制傀儡符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除了朱砂和符纸(富含草木元力)这两样材料之外,它的核心部分是一只怨灵!只有怨灵、施符者的鲜血和符箓三者合而为一灌注到受施者的体内才会真正的把他变成一个傀儡,一个本性习惯与原来全无二致却又完全听命于施符者的傀儡。
怨灵!这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必须是满手血腥,仇怨满身的人死后的灵魂才有可能进化成怨灵!
原本维伦根本不会想到这种多少有些残忍的方法,可是就在他靠近束缚住波佩特的藤蔓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捕捉到藤蔓传给他的讯息,仿佛这种本领天生就存在于他身上一样。
只是还没有等他探究自己的这种本领,下一刻维伦就有些惊呆了,因为藤蔓传过来的讯息是,这里血腥味很浓很重,以至他脚下的青砖下面的土壤都是血红的。再联系到刚刚波佩特的表情和他们的突兀出现,维伦又如何想不到这里面的玄虚。
草木是这个世界上面最干净纯粹的东西,对于血腥也是最为敏感的,所以藤蔓传来的讯息维伦根本就不用去查看。
拘灵符湛蓝色的光环之中,一只怨灵已经渐渐成形,狰狞的面容上写满了痛苦、怨愤和惊恐,扭曲在一起越发的清晰起来。
维伦的傀儡符也绘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磕破中指,一滴血滴落融进卷轴,原本雪白的卷轴一瞬间就被蒙上一层淡淡的血红色,维伦挥手打开了拘灵符的光罩,那只怨灵立即怒吼着冲了出来,他十指交错变换,手诀连变,傀儡符倏然飞起将那只怨灵裹成一团不断地压缩,红色,黑色,蓝色,光芒闪烁,最终越来越微小,形成了一点白光停留在空中。
“疾!”
他厉喝一声,那点白光在空中忽闪了两下,像是在向维伦致意,随后化作一颗流星直直坠入波佩特的身体。
“这是傀儡符,可惜你已经无须再了解它的作用了。”
波佩特的瞳孔不断的放大,随即染成血红,继而又全部漆黑如墨,最后逐渐消散回复成原本的棕色。
“主人!”,他毕恭毕敬的低着头颅,藤蔓已然自觉的散开了束缚。
“那四个人被你派往外地,而你还是波佩特少爷,炼金师赛特的孙子,伊迪尔特的死党!”
“是的,主人!”
“帮我留意伊迪尔特的所有动向!”
“如您所愿!”
“还有,注意克拉特里夫!”
“是!”
“走吧。”,维伦挥了挥手。
“小人告退!”
看着傀儡波佩特的背影消失在街巷的尽头,维伦才感觉到深深地倦意向他袭来。将散落了一地的东西收入空间戒指,他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的身后,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藤蔓已经消失不见,除了街面上几块碎裂的青砖,刚刚的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小巷又变得寂静安宁。
终于,维伦的身形也消散在视线中,很突兀的,一个苍老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当街,竟没有带起一丝气息的波动,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一样。他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地面上碎裂的青砖和下面深红色的土壤。
“傀儡符吗?果然,这个少爷很有趣呢!”
他的笑声低回,犹如夜枭的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