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尊威武伫立的石狮子,鼓着眼睛注视着街上的行人,石狮子旁边是一排拴马桩。铁皮包就、钉满铜钉的大门敞开着,门前站着两个家奴。卢府的庄园很气派,门廊开阔,高墙深宅,占地很大,到底有多大,站在门前的曹安估计不出。
那两个把门的家奴,见门前来人,便走出一个,迎了上来。
“这不是鲁大爷吗?”
鲁达挥挥手道:“去,给你们家老爷说,李管家的侄子前来拜访。”
那家仆看了看曹安几人,笑道:“几位请随我来。”
几人登上台阶,进了大门,顺着厢房的长廊向内行去。经过了两道院门,便看见了一个练武场。此时,场上一个身高六尺二寸(约一米八五),年纪二十六七,穿着贴身单衣的青年汉子正在耍大枪,身形矫健,虎步龙行,伴随着大枪的发力,时时吐气开声。练武场边,有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侍立一旁,见到曹安等人进来,对着青年人招呼道:
“主人,来客了!”
“哦,是谁来了?”青年人长枪一摆,停个了下来,回转身见是鲁达,扬声笑道:“好你个鲁达,有了新朋友,就忘了大哥了!”
“那里忘了,这不是来看望卢大哥了吗?”鲁达笑着走了过去。
这青年身形挺拔如枪,面容好似精雕细琢的一般,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能让燕小乙递毛巾侍候,这应该就是卢俊义吧,果真是龙姿风仪。曹安走上前,对着正在擦汗的卢俊义拱手笑道:
“在下曹安,拜见卢员外!”
“你就是曹安?”卢俊义把毛巾丢给燕青,打量着曹安,笑道:“听小乙说,你能开五石弓,还跟鲁达兄弟打的不分上下,果真如此么?”
曹安谦虚的笑道:“一点蛮力,不值一提。”
曹安现在一身学子打扮,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把扇子,这个形象让卢俊义十分怀疑燕小乙说的话,想出手试一试吧,人家是初次登门,不试吧,这心里就膈应的很。淡淡的笑了笑,卢俊义伸手道:“屋里请!”
鲁达嘿嘿笑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虎子,你不露上一手,卢大哥家里的好酒,我怕你是喝不到了!”
卢俊义号称打遍河北无敌手,我只不过是凭着蛮力会些庄稼把式罢了,跟他打,不是自己找难看么?曹安摇摇头道:“卢员外枪棒双绝,皓如明月,在下萤火之光,不敢卖弄!”
“黏黏糊糊的,一点儿都不痛快。”鲁达嘀咕着走到练武场旁边,把地上的一对石锁,一手一个拿在手里,试了试,对着曹安扬声道:
“有本事你不接,不接我就不认你做兄弟。”
说着原地旋身舞起了石锁,待转了三四圈,呼哧两下,一前一后,朝着曹安扔了过来。
这石锁每个一百六十斤,是卢俊义用来练力气的。石锁来势很猛,夹杂着破空的呜呜声,朝着众人直飞过来。
不认我做兄弟?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找了个帮手,哪能让你跑了?曹安快速的把扇子插在腰间,迎向了飞来的石锁。右手接住前面来的石锁,借势消力旋身一周,左手又接住了后一个石锁,再次旋身一周,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原地。
曹安身后的人早就远远的避开,见曹安接住石锁,都围了上来。这石锁本就沉重,再加上飞来的惯性,没有五六百斤的力气休想接住她,更别说连续两个。这不仅要胆量,也要眼力,卢俊义自忖自己做不到,拊掌赞道:“好力气!好身手!”
鲁达哈哈笑着走了过来:“卢大哥,我这新结拜的兄弟,不错吧?”
卢俊义哈哈笑道:“我说你怎么转了性,跟读书人混在一起了呢?原来这曹公子是在装斯文!”说着让站在一边的燕小乙把石锁拿回了原地。
曹安正要跟跟鲁达说说,让他下次别这么鲁莽,却见舅舅李固正朝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约七八岁、长的眉清目秀的小童。那小童跑了过来,对卢俊义喊道:“爹爹,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房看书!不要到处乱跑!”卢俊义淡淡的道。
小童好奇的打量着赵刚和黄二狗的衣着,胸甲和皮莅子(有些像范阳帽,但比它结实耐用)。这个院子出现武人倒是不少,当兵的还是第一次。
卢俊义见小童不走,皱着眉头道:“还不快去?”
“是。”小童怏怏的走了。
朝着自家侄子点点头,李固对卢俊义笑道:“今天少爷很乖,学堂的先生说,他近来进步很大。”
鲁达看着远去的小童,嘀咕道:“卢大哥,你对月华是不是过于严厉了?”
曹安对李固道:“舅舅,我有事找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没有回答鲁达的话,卢俊义对着李固笑道:“你们舅侄间,有些体贴话要说,那我和鲁达先进客堂等你们。”
鲁达跟着卢俊义、燕青去了,赵刚、黄二狗却没跟上,留在了曹安的身边。
“你这么心急火燎的,是不是有急事?”
曹安对舅舅点了点头,拉着李固走到一边,把自己明天想要参加州试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固很吃惊,他不是吃惊侄子参见州试,而是吃惊他为什么这么急?再等个三年,这年纪岁数不是正好吗?为什么非要参加这次的州试呢,还这么急?
不急不行,不到三年,这哲宗皇帝都要嗝屁了。曹安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问李固,有没有门路让他进明天的考场。
大宋朝的科举考试分为州试、省试和殿试。州试又叫秋闱,每隔三年的秋季在各个州府举行,通过了就是举人,再考就是来年春季在礼部举行的省试,省试的当年进行殿试。通过殿试的进士可以直接做官,不用吏部的考核。
三级考试制度,分层递进,州试看起来不重要,对曹安来说是最重要的。没有资格,如何参加考试?大宋朝眼下的教育制度,有官学和私学。官学在中央就是太学,地方上有州学、县学之分。私学一般是有名望的当朝高官在告老还乡后兴办的私家书院。参加州试的学子,要么是通过各地官学考试的(秀才),要么来自私家书院的举荐,曹安此前就一山里娃,秀才、举荐都没有,想要踏进考场,是不可能的。
想要明天就踏进考场,这通过官学考核的路径,骑千里马都来不及了,剩下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私家学院的举荐。大名府有自己的州学,也有私学——五鹿书院。两者区别不大,只不过五鹿书院是贵族学校而已。五鹿书院虽然也有自己的学生晋级标准,但是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卢家作为大名府的首富,每年给五鹿书院捐赠的不少。
李固看侄子心意已决,便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负责给你办好。等我下午去五鹿书院一趟,把你的籍贯学历都定在五鹿书院,然后你拿着院长的推荐信,就可以去考试了。”
推荐信的问题,只要有人脉关系,并不难办到。曹安笑道:“我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一趟五鹿书院,也好让前辈提点提点,这也是人情礼数。”
“如此也好!”李固见侄子一片赤诚,心想,看来这次他真想考出个名堂来了。
想要去五鹿书院,得先给众人打个招呼,李固领着曹安向客堂走去,两人进了客堂,只见鲁达、卢俊义正聊得高兴。两下见面又寒暄了几句,曹安便提出借舅舅一用的话语,惹得众人大笑。卢俊义笑道:“酒宴已经备好,有什么事,酒后再说!”
曹安走到鲁达的跟前,附身把自己要办的事简要的说了一下,鲁达听了竟然没有吃惊,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就在此地等你!”
卢俊义笑道:“什么事情这般神秘?”
李固身为下人,不能不说,于是便把侄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卢俊义闻言哈哈笑道:“这等小事,还需要亲劳亲为吗?”转首对曹安笑道:“你且在此地喝酒,等你喝完酒,这推荐信保证在你手上。”
曹安笑道:“此事干系甚大,不敢怠慢,还是我亲自走一遭的好!”
卢俊义摇了摇头,笑道:“既如此,你们且去吧。”
李固舅侄与鲁达、卢俊义作别,出来见到门外的赵刚、黄二狗,曹安便让两人跟他走。出了卢府,曹安便跟舅舅李固商量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跟赚钱有关,百炼号的生意,明年才有收获,但是曹安想在近期内就有自己的银子来源。
曹安的想法是,办一个评书场。大宋朝已经有了评书,只不过那些评书剧本都很单调,而且评书的先生都是东游西晃,没有固定的场所。曹安想在大名府繁华的街区,办一个茶馆加评书,戏剧加杂耍的英雄场。其实啊,说直白点就像是电影院,每天走马灯似的换节目。来自后世的曹安,这脑海里的故事可不少,相对只有唐传奇的大宋人,这故事的质量、新奇,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当然,万事开头难,一口不能吃个大胖子。曹安的第一步,就是找个能装得下上百人的宽敞门面,从评书开始做起。这个时代流传的三国故事都很单调,而且也没形成系统,都是东一下西一下的,前世看过几版三国的曹安,说到三国故事,那可是信手拈来。除了三国故事,还有这杨家将、六郎探母、隋唐演义等等,等到把观众的口味提了起来,这武侠故事就可以上场了。射雕英雄传、流星蝴蝶剑……这些故事完全可以改编嘛,如此之多的故事,这评书场不红都不行啊!
李固听曹安要办评书场,忍不住责怪道:“你瞎胡闹什么?你去评书?你不怕丢我的人,难道也不怕丢你义父的人?”
身后的赵刚、黄二狗闻言都笑了,他们都觉得少将军太能想了。
曹安没理后面的笑声,对舅舅一本正经的道:“不是我去评书,是我给评书先生讲,然后再由他们去给听众讲。你只要帮我找个合适的门面就行了。”
李固停下来道:“你真以为这能赚钱?评书的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有钱赚给你?”
曹安笑道:“你让我试一试,试一试。这里有三百两的本钱,你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三百两的银票。
李固皱着眉头道:“你真要办?”
曹安点了点头。
李固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卢家名下的店铺不少,有几个还空着,你过几天去看看!我说,你不是说要州试吗,怎么又捣鼓起这玩意儿来了?你这一心几用啊?”
“这不是赶上了吗?”曹安思索着道:“明天州试第一场,后天空着,后天去看房子。”
李固把银票递给曹安,笑道:“这钱你收着,房子的事,我帮你办,一个月为限,你要是赚不到钱,房子就收回。”
“好!一个月为限!”
曹安说完转手把银票递给身后的赵刚,笑道:“你和二狗就不要跟着我们了,我放你们的假,这银票你们兑换成银子,拿出十两去逛街,剩下的拿回去我有用。”
“逛街?”赵刚和黄二狗疑惑不已。
曹安笑道:“也不是无目的的逛街,我要求你们去有说书的地方,把那些说的好的、说的不好的都记下来,然后回来报告给我。”
“哦。”赵刚明白了,这是少将军为他的评书场做准备呢。
“可以喝酒,但是不许误事,天黑前,你们至少得给我听完三十个说书的。”
“是!”听见可以喝酒,两人精神一振。
看着两人远去,李固笑道:“我先还奇怪你为何带他们俩出来,原来是为的这遭啊?”去五鹿书院,带两个大兵,怎么都不合适,李固一直想问来着,却被曹安的事情弄忘记了,刚才才又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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