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强很早就听说了弱水河的险竣,但远不及亲眼所见来得震振,他手持褚长贵的印信,通过了蜀山弟子把守的天关,一直往西北以最快的速度飞行了半天的时间,才抵达了这片闻名已久,有“人间修罗斗场”之称的弱水河。
只见一条天河凌空分为两半,金色的这边狂风呼啸犹如号角齐鸣,波涛汹涌如万马飞奔,金色的浪头带着金属的硬度,呼啸着,挺进着,那架式仿佛要将两岸的山峰一齐推平砸碎。而属于魔道的一侧,则黑压压的一片,漆黑如墨的水平静的死寂,像天空垂下冷漠的面空,水中漂浮着各式各样人与兽的骷髅,阴森地一直通向修罗界。
当今世上的几大修真之地和修魔之地离弱水河都不远,可以说都是因弱水河从天界和修罗界带来的灵气滋生而成,中央黑洞——飞旋的黑水与金水搅成的巨大旋涡,据说当年女蜗补天时天界坍方之处就是这般情景。
方孝强尽管只靠近属于天界一侧的弱水,就被狂风吹得在剑身上左右摇摆,几乎站立不稳,看到万千浪头在陡峭的岩石上炸出飞沫,又一落千丈地败下去,露出下方枪刺般林立的暗礁,不禁打个寒战。他不敢太靠近,沿着外围的山峰一路前进。
本来弱水河的浪花声巨大,到了快中央地带时,听到一股闷声居然压过涛天巨浪,黑水狱的大旋涡就在前方,方孝强极尽目力,也只看到边沿一丁点,那飞旋的势态是如此急疾,就算抛一块铁板下去,也会被挤压得粉碎,他离边沿至少还有三四里路,就感到那旋涡形成的外劲带动得自己不由自主往中间拉,他急忙远离后退,向西北的山峰飞去。
黑水狱一南一北两座最大的悬浮山,仙罡山与魔煞山两侧拱卫着黑水狱,各自面积比蜀山还要广大,他快到第二座小山峰时,远远看到山头光芒一闪,两条人道御剑急速向他飞近。
“仙盟阵地,来人止步。”两个身穿铠甲的修真者在空中向他喝令。
方孝强抱拳行礼:“蜀山律德长老门下弟子方孝强,持功济堂印信,求见蜀山前锋营将领宿茂珍!”
一个铠甲人道:“这里是青云门前锋营地,蜀山营还要往西北一百五十里。”
“谢了。”方孝强按他的指示一向往西北,只见山峰上每座山头都是旌旗招展,果然是仙侠联盟,有实力靠近弱水河的修真门派几乎都聚集在此,各占一方,既各自为战又遥相呼应,除了熟知的一些大派,还有一些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如:天星、大火、半边雷等门派都在这儿摆开阵地,随时迎接来自魔界的挑战。
方孝强不禁感叹,听说天界和修罗界已经和平了一千多年,不知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在下界的徒子徒孙们依旧在这块最靠近他们的地方大打出手。
不久,他终于见到一面绿带飘扬的旗帜悬挂在一座山头:蜀山派。刚到山下就有一名白衣剑客带着两个人出来,似是山上守卫。
方孝强朗声道:“蜀山律德门下弟子方孝强,见过诸位师兄长辈,特持功济门印信,求见功济堂宿茂珍大师兄。”
“我就是!”最先一个阔口方面,满脸胡子的白衣大汉飞到他面前:“你就是方孝强吧,我接到褚长贵的传讯,说你要来。”
“见过宿师兄。”
宿茂珍靠近方孝强后有几分诧异,因为他的御剑的罡气外形不是金色外气状,这说明他还没度过灵寂层,问道:“你连灵寂都没过,来这儿干什么?这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
当时褚长贵与他联系时也没说明方孝强的层次,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军务,但来黑水狱执行军务的弟子从没有低于过灵寂的。他想可能是对弱水河感到好奇的家伙想来看看仙魔战场,加上想起褚长贵在通讯时再三吩咐他多多关照,他更确认这个想法。
“请宿师兄通融,我想前往弱水河的魔界地带。”
“开什么玩笑?”宿茂珍摇头道:“最近魔盟与仙盟在黑水狱连发几次冲突,不少魔道高手都盘踞在黑水狱,你这个层次,去了岂不是找死?”
“师兄放心,我不是去同他们打架,我只是看看就回来。”
宿茂珍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万一你有什么事,我无法向苏长老交待,除非你有掌门手令,否则不能通过营地。”
方孝强求恳:“师兄通融一下,我想长贵师兄应该同你说过让你关照一下的。”
“不让你通过就是关照你,一年到头总有几个傻乎乎的家伙以为黑水狱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想往那头闯,结果尸骨无存,你还是回去吧。”
方孝强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褚长贵表面说让宿茂珍关照自己,其实就是让他把自己给挡回来,怕他到那边去白白丢了性命,也真是用心良苦。如果他不这样干,让方孝强自己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转,反而不好阻拦自己。
想到这里,方孝强有点感激又有点生气,褚长贵虽是一番好意,可自己不想领这个情。可惜褚长贵早就同宿茂珍说过,这个小强是个惹祸精,让他一见务必就把他弄回来。果然,宿茂珍吩咐两个手下:“你们把他送回去。”
两名蜀山弟子一左一右围过来:“方师兄请回。”明为相送,其实是押送。
方孝强也不违拗,失望地长叹一声,跟他们一路回去了。宿茂珍见他离开,松口气回了营地。如今即使是仙魔的战斗营地,也变得极为现代化,战地的修真者不像从前那样身着襦衫,行若御风。多数都像现代军人,迷彩服,护身甲,阵地上有高昂的大炮和星际战车一样的交通工具。古代战阵中用得较多的千里传音和心灵感应等的法术已经用得很少了,一来有距离限制,二来不稳定,都已普通采用无线电通话设备。
宿茂珍拨通了给褚长贵的电话:“褚老弟,你说的那个方孝强真的来了,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回去了。”
“那就好,不然他不知又要搞出什么事来。”褚长贵也松了口气。
“你以前同我说来蜀山几个月就到处搞得鸡飞狗跳的人就是他啊?”
“可不就是。”
“不像吧,我看他挺老实的,一说让他回去就乖乖回去了。”
褚长贵一听这话立即大惊道:“糟糕,你赶紧追上去看看,肯定要出事的。”
“怎么啦?”
“他要是大吵大闹要往里闯或冲你发脾气那反而还好,他要是一声不吭八成是打什么歪主意了。”
“不至于吧。”
“你是太不了解他了,你让谁去送他的?”
“赵智冲和邓达。”
“坏了坏了,那两家伙都是老实人,现在肯定被方孝强玩得团团转了,你赶紧去追,不然他肯定跑掉了。”
宿茂珍放下电话,急忙沿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可惜他已经来不及了。
在返回的途中,方孝强与两人拉闲话:“两位师兄怎么称呼?”
“我们是庚门弟子,他叫赵智冲,我叫邓达。”
“原来是遥明师太的高徒,失敬失敬。”方孝强一边说一边打主意怎么摆脱他们,看他们御剑都是金光笼罩,显然都过了灵寂,一个就够自己受了,两个自己就算跑也跑不了。他笑道:“两位师兄我看你们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宿统领有令,务必将你送达天关。”
“这一来一回你们得跑上一整天,我也过意不去,就算了吧。”
“这是军令,不可违抗。”
见两人令行禁止,方孝强只好另想办法,他眼珠一转:“两位师兄,看你们在这镇守,想必是不能回去参加小教大会了。”
两人都有遗憾之色:“可不是,但军务在身,也是没办法的事。”
“真为两位可惜啊,听说今年场面搞得特别大,高手云集。两位师兄,你们能不能预测一下今年谁会夺冠?”
邓达道:“不好妄自猜笃,但往年都是我们庚门得冠。”说这话时脸上颇有得色,言下之意,往年是我们,今年也不会例外。
“哈哈,听邓师兄的意思,对庚门倒是信心十足啊。不过我听我师父说,我们乙门今年十拿九稳。”
“哦?”两人同时惊道:“难道苏长老创出什么惊人绝技。”
“正是,这门功夫可不简单,连遥明师太都甘拜下风。”
两人当然不信,他们身为庚门弟子自然了解遥明师太的脾气,她就算不敌也绝不可能认输,更不用甘拜下风了,听方孝强对这套师门绝技大吹法螺,都感到好奇。方孝强还在继续吹:“这套功法,当真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我几个师兄只随便学了两招,就把路琴打趴下了,当真厉害。”
“什么?”两人勃然变色:“路琴怎么可能会输?你分明是吹牛!”
“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两位兄弟,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庚门,我看这次你们要再连冠的话,怕是很难了。”说完一脸得色。
邓达和赵智冲都露出不悦之色,蜀山弟子分属各门但一般彼此礼敬谦逊,还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大肆吹捧自己师门把别人往下踩的家伙,两人心中有气。谁料方孝强还火上浇油:“所以幸亏我乐意你们送我,我要真不想你们送,想逃跑的话你们也拦不住我的。”
“好大的口气!”赵智冲忍不住了:“你一个灵寂都没过的弟子,想从我们两人手上逃走,没那容易。”
“所以我才说我师父创的那套功法厉害嘛,我虽然没过,但那套功夫一使出来,你们两个虽是高手,也肯定应付不了。”
“看来方师弟已经掌握这套功法了?”
“略懂。”
两人忍不住了,赵智冲横剑挡在他面前:“既然方师弟说得这般神乎其技,那赵某不才,想领教几招。”邓达也脸上微有怒色,同时又好奇,这家伙是有真功夫还是吹牛皮?一个心动层的弟子敢在灵寂层弟子面前大吹特吹,还真是少见。
“不要吧,万一伤了两位,岂不伤了我们两门的和气?”
“无妨,方师弟只管出招,我们若输了,是我们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你们输了话怎么样?”
赵智冲信心满满:“输了任你处置。”
“处置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仇家,这样吧,要是我侥幸赢了两位,两位不用再送就行了。”赵智冲和邓达面面相觑,原来这小子打这个主意啊。方孝强故意叹道:“还是算了吧,真伤了两位我多过意不去,算了算了。”
这下两人受了激,两个灵寂层的对付一个心动层的还打不过,听他口气好像还不屑于和他们动手似的,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两人异口同声道:“好,一言为定!赢了就让你走。”
方孝强等的就是这句话,哈哈一笑:“两位想清楚了?”
“没错,你赢了就让你走。”
方孝强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正要拔剑,方孝强又道:“这样吧,咱们毕竟是同门,武斗怕伤了我们的和气,不如文斗吧。”
“文斗怎么个斗法?”
“我们在地上画两个圈,你们一个,我一个,我们同时发掌,谁出圈了算谁输。”
两人更疑惑起来,乙门弟子并不以掌法见长,庚门弟子的拳掌功夫却是蜀山公认的第一,这家伙居然要同他们比掌力?两人更有信心,“好,照你说的办。”
“两位请。”
三人落在一个山头上,方孝强用长剑先在他们两人脚下划了一个大圈,“记住,谁出圈算谁输。”然后向远处走去。边走边问:“你们要是不守规则怎么办?”
“我庚门弟子言出必行,如若违约,甘受天打雷劈。”
“哈哈,不必下毒誓嘛,不违约就好!”方孝强边说边走。
“走那么远?”两人见他脚步不停走出老远还没有停下的意思,都超过百丈了,难道他的功力比遥明师太的天旋指还要高?要知道遥明师太也最多打出百丈之远。
忽然方孝强长剑一收,兔子一样向山下窜去,两人一惊,“他要跑?”同时要追过去,以灵寂层弟子的功力,自然追上他不难。不料方孝强手一指:“喂,说好了的,谁出圈谁就输了。”
两人一愣,脚又缩了回来,方孝强哈哈一笑,不再御剑飞行,使出神风腿法,闪电般冲到山岭之间去了。
“喂,你干什么?回来!回来!”两人大喊大叫,但一想到出圈就输到时还是得让他走,加上又发了毒誓,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愣是不敢出圈,直到他跑得没影了,两人这才醒悟上了他的当。冲到圈外凌空飞行,但他已经窜到层层叠叠的山岭之中,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哈哈哈!两个庚门草包!”方孝强踏地疾行,如猿猴猎豹在山岭间飞跃,他的腿劲已越来越熟练,飞腾纵跃居然不亚于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离开了蜀山地界,跑到了另一块山头。
“看来想从蜀山营地过去是不行了。”他昂首望向远处一座山峰,见到一面黄字红旗,上书:大火教。远远可见山头几个守卫,穿的是精钢铠甲,但袖口处拖出一截毛茸茸的长袖,好像铠甲里面穿的是藏袍,背上背有巨型弯刀。
方孝强当年被老爸逼着读书时了解过,在西藏有个修真教派受中原修真界影响,将密宗大法与中原修真武技结合起来独树一帜,人数虽少,但实力却非常惊人,出过好几个威震天下的高手,以烈火为图腾,看到旗帜上有火焰背景,想必就是这个教派了。
“东家不行走西家,就从这儿走吧。”他飞上山头,直向大火教营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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