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要抖，不要当你刺的是人体，就当是扎木头。”靳铁生提醒他。欧阳靖长吸一口气，开始把针努力刺入，这已经不是针灸了，针扎入体内立即鲜血迸流，他注意到他背的肌肉在颤抖，显然双向进针正带给他极大的痛苦，虽然他努力做得面上轻松，但不可控制地眼皮跳动。
“已经很深了。”欧阳靖很紧张，钢针已进去半尺多深，他怀疑是不是已经扎穿他的肺叶了。
“继续。”
“这儿是心肺的位置。”
“不是，这儿有心肺的空隙，但空隙很小，记住，向下斜一点，一偏就会扎到内脏的……啊……”他痛苦地呻吟一声，欧阳靖吓得住了手，靳铁生喘口气：“别怕，往上挑一点，你刚才碰到我的心脏了。”
“啊？”欧阳靖触电一样松手。
“不要停，继续，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欧阳靖咬咬牙，按他说的位置继续用力，他用力时靳铁生也自己在胸前将另一根针刺入，欧阳靖眼睁睁看到，钢针已突破他后背皮肤露出尖端，他已被刺穿了，叫人触目惊心。他再看自己的钢针，更是惊讶，已经从他胸前刺穿过去，针身血迹殷然，他到底没有靳铁生的手法，中途有少许偏差，如果有同靳铁生一样的高手来下针，两边都不会流血的。
但靳铁生鼓励他：“做得很好，现在第二根。刺入后向左斜。”
虽只下了一根针，欧阳靖已满头大汗，比跑十公里还辛苦，但总算有点心得了，按靳铁生所说的继续下针。
他哪知道靳铁生的痛苦，现在体内两钢针一开始是针疼感，现在穴道神经有了反应，感觉针好像在体内变粗变热，最后像通红的铁条捅穿身体似的，他额前开始出现豆粒大的汗珠。随着第二根针进入，痛疼感又叠加一倍，他下巴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很疼吗？”欧阳靖第二针倒是下得顺利，这回两边都没出血，可是见靳铁生已脸色白如纸，他又担忧又惊恐，不禁手指发麻。
“一点疼，受得住。第二根做得很好，再来第三根。”
第三根比较粗，欧阳靖下针的位置也不大好，魂门！二人都是小心翼翼缓慢刺入，这一回刺穿足足用了三分多钟才成功，中途几次调整位置，靳铁生体内疼痛更甚，如万千虫蚁噬咬一般，他眼睛痛得都眨不开，甚至控制不住地流下口涎。
“还继续吗？”欧阳靖见他的模样，想象不出他现在有多疼，已无法形容，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知道。
“继续，现在注意随时掐我的人中，我有点疼得神志不清了。”靳铁生声音平静，但能听到一声颤音。
“好！”欧阳靖不敢再看他扭曲的表情，如他所说，当他木头一样下针，这样一来反而顺利许多，不过钢针要入体十七对，当两人刺到十五对时，靳铁生大叫一声，他终于忍不住了，恨不得拔了全身钢针，那种痛苦已经让他如全身烈火煎熬，他甚至怀疑自己不度过摩天直接进行大火是不是自不量力，这种痛疼已非正常人所能接受。
“铁生！”欧阳靖猛掐他的人中，靳铁生大口喘气，努力调动自己神志：“千万不能晕，一晕就全完了。”他的手捏在大腿上，由于这时潜力开始起作用，他把大腿捏得出血，欧阳靖看在眼里，光是看着都让他觉得疼。
“只剩两对了。加油！”
针刺继续，十六对完毕，靳铁生忽然身体前倾，剧痛让他产生晕眩感，他牙咬得几乎碎裂，牙龈破裂，满口是血，浑身开始高烧，欧阳靖碰了他体皮一下，感觉如烙铁一般。
“最后一对了，撑住了铁生。”欧阳靳扶住他给他打气，靳铁生的手开始哆嗦，他已经握不住钢针了，现在可是极度危险，最后一根有丝毫偏差会要了他的命。可他手抖得那么厉害，出偏差的可能性极大，让欧阳靖迟迟不敢下针。
“顶住，最后关头了。”他把钢针移到胸腹间，“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欧阳靳汗如雨下，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最后一针将所有痛疼叠加起来，只进入一寸时，靳铁生惨叫一声，终于无法忍耐，身体不可控制地倒下去，欧阳靖急忙扶住，使劲给他按人中，但他已进入半昏迷状态，掐人中都不起作用了。
“完了完了。”欧阳靖六神无主，现在可怎么办？就差这么一丁点了。针头还卡在他肉里，由于两人因为都出了偏差，现在血流不止，而且不是一个，所有针孔都在流。就算欧阳靖不懂医道，看这流血的架式，失血过多都足以令他死亡，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这时，忽然靳铁生的手机响了，他眼睛微弱地睁了一下，知道这个电话的只有张琪一人，是她打来的吗？
“铁生，铁生。”欧阳靖顾不上电话，不停地呼唤他。由于长时间没接电话，电话转入自动留言状态，里面传来银铃般的声音，果然是张琪。
“铁生，我是张琪，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们决斗的结果，如果你是因为我的话，你有这份勇气已足够让我感动了。我虽然不明白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木头了。你的改变让我有些害怕，可不知为什么，我又有一丝兴奋，也许我希望在你身上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是不是很自私？”
靳铁生眼睛慢慢张开，黯淡的眼神出现一些光亮。
“铁生，记得吗？以前人家欺负你，我老为你出头，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心。而是那时候我能从你身上找到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很威风，很被人需要着，我因此而满足。所以你不必觉得我为你做过这些而觉得欠我什么，我当你是朋友，我最希望的是你平安快乐，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了，因为我知道你已经远远超过了我。我也许不了解你，但我相信你，如果你认为你做得对，你就去做吧，我唯一的希望，是你们都不要受伤，毕竟，你们都是我的朋友，立翔也是个好人，只是太好面子了点。如果你真能战胜他，希望你手下留情。我在爷爷的生日上，等你们一起平安归来。”
电话挂了，欧阳靖看到靳铁生抬起了头，他的手不再颤抖，欧阳靖颤声道：“铁生……”
“我一定会平安的。”靳铁生忽然得到一股神力，脑子清醒了，他沉声道：“欧阳老师，请继续。”
两根同时飞快刺入，当一阵剧痛后，所有的感觉消失了，他感到体内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露出微笑：“谢谢老师，我成功了。”
欧阳靖长长地吸了口气：“恭喜你。”
天边，星月如钩，笑吟吟地盯着血流满身的靳铁生。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屋外沐浴着月光，将身体的钢针一根根拔出，奇特，针孔居然不再流血。他全身运劲，骨胳在身体下发出噼啪作响的蠕动声，肌肉以看得见的速度在膨胀，欧阳靖看着这一切，“他的身上还会有多少奇迹？”
力量的感觉仿佛要破体而出，难以抑制的信心让他兴奋感油然而生，他仰天长啸，幽远绵长，直达九霄，震得雀鸟飞起，无边木叶萧萧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