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文莱苏丹是文莱第十代苏丹,叫做阿都贾里鲁?阿巴。这位苏丹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生着一下巴的胡须。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绽放出莫名的神采。
阿古丹大清真寺内,一间三面挂着竹席,遮挡视线,一面是墙的房间内,文莱苏丹阿巴坐在墙边的王座之上,杨清和众人分坐于两边。
“这么说,你们来这里来见本王仅仅是为了献上一份礼物?”苏丹轻咳一声,对徐进说道。
见苏丹说话,众人连忙望着徐进。徐进轻声将这意思传达了过来。
“嗯,徐兄弟,你告诉这老头,就说我们是真心实意来进献礼物的。说我们是当年随三宝太监下西洋的那些水手的后人,听祖辈说起勃泥,所以特地航海过来拜访文莱皇帝!”杨清这话是用汉语说的,不过话的内容却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三宝太监,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
徐进当即将这些话翻译给了苏丹听。听到三宝太监的名头之后,这苏丹脸上的笑容立刻和蔼了许多。
杨清见状,趁机拿出那本黄金书来,向递给徐进,说道:“给这个老头子献上去。说我们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恳来到勃泥,前来拜见苏丹陛下!”
徐进接过这黄金书的时候,不由手臂微微一抖。他没想到,这礼物竟然是如此贵重的东西。双手托着这黄金书,上前两步,恭敬的递给苏丹。
那苏丹看见这黄金版的《古兰经》,同样是一愣,随即双手接过黄金书,就这样翻看起来。随着金片碰撞发出的轻微的叮当声,这位苏丹开始口中喃喃的念诵起《古兰经》来。
杨清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好呆坐着,等待这位苏丹念诵完毕。
约莫十分钟,这位苏丹终于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徐进,嘴中急促的说了一段话。众人连忙问徐进是何意思。
徐进听了苏丹的话语,心头狂跳,听得杨清他们问起,这才压住心头喜悦,向杨清道:“苏丹说他很喜欢这件礼物,还问我们有什么需要,他会尽量满足我们的!”
徐进知道,这文莱苏丹素来重视承诺,只要他许下诺言,那就会帮助完成。如今他说尽量满足杨清等人的愿望,那么定然会说到做到。只要杨清的条件不算过分,这位苏丹都会满足。
“呃,你就告诉这位大方的老头。”杨清当然知道苏丹话中之意,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就说多谢苏丹陛下。我们是前来拜访苏丹陛下的,怎么好意思提出非分的要求?这份《古兰经》便赠与苏丹陛下!另外,说我们在来勃泥途中,和英国人发生了一点冲突,这些英国人正在伙同佛郎机人和荷兰人到处找我们麻烦,将整个港口搞得乌烟瘴气。为了规范文莱港口的秩序,还请苏丹陛下整顿一下那些西洋人,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苏丹陛下的威严!让他们知道这里是勃泥的领土!”杨清说到后面,已经开始慷慨激昂起来。
徐进连忙将杨清的话语说给苏丹听。苏丹听罢,沉吟片刻,说了长长一串的文莱语。而听得这话的徐进脸上已经止不住露出笑容来。
“哎,徐小子,你别傻笑啊,赶快跟我们说说,这苏丹说了些啥!”赵胖子急急的问道。
徐进微微激动的道:“苏丹说他将会让人去整顿一下港口那边的秩序。还有,他说了,另外送给我们一座庄园和十间商铺,让我们留在文莱做生意!”
此言一落,杨清等人立刻愣住了。这苏丹给的回赠也太丰厚了吧。这庄园还有商铺的价值已经完全超过了那黄金书。这苏丹慷慨得有些离谱了吧!
无论是赵胖子还是丁铁嘴,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一听着文莱苏丹回赠的礼物,便觉得不妙。天上不会自己掉馅饼的,何况这文莱苏丹同样属于老狐狸级别的人物,他肯下血本来招揽自己等人在文莱做生意,那么肯定会索要得更多,说不定最后会将自己连骨头带渣全吞进去。
而杨清则是迅速的将这件事与苏丹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联系起来。大概明白了这位苏丹的打算。看来这位阿巴苏丹想拿自己当枪使,对付某些人。
心头迅速衡量了一下其中的利弊得失,轻笑一声道:“呵呵,这老头子当真慷慨大方啊,背后必有玄机,胖叔、丁叔,你们说说,我们要是不要?”
赵预和丁居中的意见相当一致,不能要这些东西。
杨清却是轻笑一声:“胖叔、丁叔,你们二人多虑了。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如今这老头子给我们这般大一个便宜,岂能有不占的道理?这老头子的打算,我已经猜出一二来,此事对我们是有益无害。况且,就算是我们被当枪使,只要我们足够厉害,厉害得让这老头子感到战栗,那他又有何惧?”
赵预和丁居中听得这自信满满的话,不由齐齐一愣。片刻之后,两人轻叹道:“好吧,清哥儿,既然你心里有把算盘,那就行了,按照你的意思来做吧!”
杨清颇是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对徐进道:“徐大哥,还不赶快谢谢苏丹陛下的厚赠!”
徐进赶紧用文莱语向苏丹表示感谢。阿巴苏丹也从刚才众人的脸色和争论中看出了杨清等人的意见不一致。最后能够接受自己的礼物,在阿巴苏丹看来,这些明国人还是有些贪婪。
不过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苏丹也感到高兴,当下让人送来食物美酒,说是要好好的招待一下杨清他们。
轻轻的拍了拍手,一队穿着一身劲装的武士掀开竹席,缓缓走了进来。他们手中或是端着美酒,或是端着佳肴,脚步刚健有力。将美酒佳肴放在众人面前,行了一礼慢慢退出房间。
苏丹举起手中的白瓷酒杯,用文莱语大声说了一句。众人虽不解其意,但是看这模样也知道这是“干杯”之类的话语,当下齐齐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此次拜访苏丹的目的达到之后,众人便起身告辞了。临行之前,阿巴苏丹示意侍卫拿来一个盒子递给杨清。他也看出来了,这杨清虽然看起来面嫩,但是在这群人中,基本上能做得了主。
杨清礼貌的冲这位苏丹一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清真寺。
在杨清他们离开之后,这位苏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出了清真寺,杨清打开盒子,却见里面铺着一沓纸张。上面用文莱字书写,众人不知何意,但却知道,这些纸张定是地契房契无疑。叫徐进辨认,果然如此。
看着这些地契房契,赵胖子却是叹了一口气:“唉,清哥儿,这地头蛇倒是傍上了,可这地头蛇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啊,一个不好,恐怕殃及自身啦!”
那丁居中也说道:“对了,清哥儿,你刚才说猜到了这苏丹的目的,你且说说,这苏丹有何目的?”
杨清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是嬉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回去再说!”
穿过整洁宽敞的大街,过了那道城墙,回到陈家客栈。
一回到客栈,那陈昌利便将徐进叫走了,看来是去询问今日发生之事。杨清见状,也不阻止。
而赵胖子他们簇拥着杨清上了楼,来到一见房间内,便亟不可待的向杨清道:“清哥儿,现在也回了客栈,可以说了吧!”
杨清一屁股坐在一张凳子上,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我们来回想一下来到文莱后听到的各种消息。首先是关于老苏丹病重,文莱王子将成为新苏丹,而荷兰人盯着新苏丹,欲图和年轻的新苏丹签订合约的消息。这些消息我们多是从港口的华人和当地土人处听来的。而今天我们见到了据说没几天活头的老苏丹,吴叔说这位老苏丹根本就不像病重的样子,我们一看到了,他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哪里有什么病重的迹象。所以我们都被老苏丹骗了。”
说道这里,杨清顿了一顿,看着屋内的人。屋内之人像赵预、丁居中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杨清说道这里,已经明白了一些了。不过他们并未开始,而是示意杨清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传言之中是荷兰人与新苏丹签订合约,而不是佛郎机人?那就说明这位老苏丹谋划着对付荷兰人。荷兰人近些年扩张的势头太快了,不仅和大明发生冲突,在南洋,更是垄断了香料贸易。我猜这些荷兰人定是损害到了老苏丹的利益,所以这位老苏丹想要对付荷兰人。而我们的到来刚好为老苏丹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借口。先是整顿港口区域。这荷兰人定然会首当其冲,受到打击。接着便是回赠我们庄园和商铺。不出所料,最迟明日,我们接收庄园、商铺之事便会路人皆知,而老苏丹定然还会放出话来,制造我们与荷兰人的矛盾。把我们作为对付荷兰人的一杆枪!”杨清说道这里,恨不得拿把羽毛扇子扇上一扇,冒充一下诸葛武侯。据说羽毛扇可以增加不少的智力值。
听杨清说得头头是道,众人不由点点头。
“可是清哥儿,既然你猜出了这老苏丹的想法,干嘛不拒绝啊?”赵预疑惑的问道。
杨清站起来,慢慢在屋内踱步:“为什么要拒绝?我等初来文莱,毫无根基,这老苏丹送下这样一笔厚礼,岂有不收之理?只要我等实力壮大,这文莱,这荷兰人又有何惧哉?”说到这里,杨清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来,“况且对付荷兰人,我们可以拉许多人下水,找出许多的盟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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