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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来者不善

石头崇拜吕有甲,已经是盲目的地步,他可是在乡里读过高中,今年又考上了大学,在靠山屯这个憋死牛的旮旯也算是有出息的人物,吕有甲只不过就是在村里人眼中懒惰的小神棍而已,但石头就是不这么想,那是村里人的短见,靠山屯的这些人也就是在村子里咋呼的劲儿,放到镇上,那是不敢大方走路的家伙,但吕有甲却是不同,一个很少离开靠山屯,但却能够带着石头翻山越岭,搭各种车子,假如在中国地图上看的话,他们走过的地方几乎是一条直线,最后在山西一个交水的小地方上的火车。

石头是一个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就是到县里参加考试,本来他们可以一路坐火车,从北京那里转站,直接可以到西安的,但就是因为吕有甲的一句,京城我们不能去,他就一声不吭的跟着穿着一双千层底的甲叔折腾了一个可以吓傻靠山屯男女老少的距离。

尽管如此,当他们走出站台的时候,还是被外面拥挤的人群给吓住了,多,真他娘的多,一个篮球场大的地方,就拥挤着比靠山屯多十几倍的人,这些人都焦急的打量着每一个走出站台的行人,里面就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看着拥挤的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到胸口的窒闷,忐忑不安。

“操他奶奶的,猴子居然没有来接我们,再让我撞见他,非打出他屎来。”

蹲在车站台阶这里,石头手里提着一个空矿泉水瓶破口大骂,还不忘给旁边的甲叔用废报纸扇风,太阳上来了温度也升了上来。

他嘴里骂的那个猴子,是他上学时候认识的一个死党,那家伙原来是倒卖大钱的,后来跑到外面干了倒斗行当,前段日子回家别提多风光了,受石头的影响,这猴子也见识过吕有甲的厉害,对他也是非常的崇拜,他们那一锅子还真的缺少一个风水先生,两人一拍即合,石头差点磨破了嘴才算是把吕有甲给说动心了,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

石头也没有别的亲人,吕有甲算是一个,所以他特别想让他走出来,因为他看不了村里人对吕有甲的嘴脸,自从乡卫生所成立之后,来找吕有甲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了,也只有村子里上了年纪的几个老人还信这些东西,年轻人都对风水堪舆这一套不感冒,吕有甲也成了他们眼中的小神棍、骗子,石头知道甲叔心中有大才,只不过在靠山屯这里根本就无法施展,凤凰要是落进了鸡窝注定就是悲剧。

假如不看吕有甲身上的破旧老式衣服,不看他脚上那双千层底,就会发现他根本就不像一个农村人,有着一双酷似南方人精明狡诈的眼睛,蹲在那里一边听着石头的埋怨,一边打量着一张城市地图,站起身来拍了一下石头的脑袋,笑骂道:“咱老吕家的人从来就没有靠过别人,你小子这次算是进了花花绿绿的城市,不过千万不能忘了目标,否则我一定会去把你爷爷的坟给挖了。”

石头的两只眼睛骨碌乱转,急忙笑着说道:“甲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忘的,好好在学校学习,年年都拿奖学金,一定把国外历史都研究透了,再给您找一个水灵灵的侄媳妇,最差也要比孙矮子家的闺女强一百倍。”

最后一句石头是咬着牙说的,石头的性格,让靠山屯的乡亲们说就是特别的牲口,是一个犊子,只要是有人敢在背后骂吕有甲,这小子听到了马上就会找上门去,村子里都是一窝一块的,有一次因为这事这家伙揍了村长孙矮子的亲戚,半个村的老少爷们都站了出来,要打折他两条腿,吓得这家伙跑进山里躲了几天不敢出来,其实吕有甲就是不肯对村里人动手,不然就算全村人都来了,他石头也不怕,他的那两下子虽然是打遍了整个乡里,三五个人根本就不是对手,但这些都是从吕有甲那学来的皮毛,这是石头最崇拜的,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个甲叔到底战斗力恐怖到什么样子。

小地方定亲早,石头都20了,换成不少家,孩子都满地爬了,他学习成绩没得说,即使总逃课,但全校第一保准是这小子的,就是对不上相,家里成分不行,根本就没有人把闺女给他们家,吕有甲把他看成自己的亲侄子,为了这事不知道说破多少张嘴,但就是没有同意的,村里最水灵最招人待见的就是村长孙矮子家的大闺女了,吕有甲就是想要石头能够娶了这个闺女回家,可老孙家却放了话,就是他们拿十头牛来提亲都不行。

石头性子就是犟,高考成绩愣是考出了十年来乡里都没有出现过的惊人成绩,进了重本线,但离清华北大这样的名校距离还是有一点的,却可以选择其他知名的大学,但吕有甲却没有让他选择,让他选择历史专业出名的学校,最后参谋了西北大学来,石头根本就没含糊,吕有甲让他选,他一定会选。

吕有甲,一个很乡土的名字,在农村起名字叫有贵、有财的都是希望长大了能够腰缠万贯,有福、有禄,都是希望能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有甲,按照古代的意思,那就是希望早日能够有个大胖小子,所以有这么一个名字并不奇怪,当大家背地里都是这么说的,吕有甲就会心里大笑,他不知道师父听到这个名字会怎么样,因为他可是根据“卸岭有甲”才起了这个名字的。

吕半仙,大号根本就没人知道,吕有甲是被他收养的徒弟,记事起,就跟着这个瘸子学些稀奇古怪的风水知识,后来才知道这个瘸子却是一个盗墓的,他嘴里说他们这是卸岭一派,全中国也找不出多少了,吕有甲也是非常聪明,这个吕半仙教他的东西,都有刻意的隐瞒,把黑话都给摒弃了,盗墓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行话才算入行,不知道他具体的用意,现在都成了一堆黄土,这件事也就成了谜。

“猴子,你个孙子,敢耍我,我叔可都来了,就把我们丢在火车站不管,你小子等着,下次见到你,老子一定废了你,我叔说了一定在你家祖坟上撒泡尿。”石头翻出了猴子的电话号,对着话筒大骂一通,接着连号码都删掉,他虽然能打,但还是最羡慕吕有甲当年吓唬孙矮子时候的霸气,指着他的鼻子骂:要是你敢碰我侄子一下,我就在你家祖坟上撒泡尿,小地方人都迷信,十多个庄稼汉子愣是没敢动他半根寒毛。

“买点包子吃,然后我们就去你学校。”吕有甲小声说道。

“叔,你说这城里女人的**根本就没有孙矮子他老婆子的大,咋看起来就这么招人待见呢?你看那个包子大的。”两个脑袋顶上还有着高粱花子的农民,此时蹲在马路牙子上,嘴里啃着最便宜的素包子,两双眼睛都不老实的打量着过往的女人身子,惹来一票免费的白眼,他们却是乐在其中。

“我说都出来了,你就别叫我叔了,我才比你大两岁,叫我甲哥。”吕有甲发现了一个问题,一路上只要是这家伙一喊他叔,不管水灵不水灵的娘们都对他敬而远之。

“那可不行,我爷是你师父,你管我爸叫老哥,我不就得叫你叔,要是叫你哥,那辈分就乱了,不行。”这石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死活不同意吕有甲的话,在他脑袋里这辈分可是不能乱的,乱了就会遭殃,整个靠山屯的半大小子都得叫吕有甲叔。

“瘪犊子。”吕有甲气得骂了一句。

“嗯,叔你咋骂我都成,但就不能挖我爷的坟。”石头在一旁还是土里土气的应了一声。

气得吕有甲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虽然倒在地上,但石头还是护住了手里的包子,又跑回来蹲在身边,开心的吃着三毛三一个的素包子。

吕有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石头也跟着傻笑着,吕有甲想,假如这个吕半仙真的有灵的话,估计这个会儿也应该从棺材里爬出来了,这个石头他早早的就已经想好给吕有甲做掌眼,下墓的时候必须有人放风,掌眼就是这个放风的人,他们卸岭一派每次干活都只是两个人,老瘸子活着的时候,就是干支锅、掌眼、下苦的活,而吕有甲就是腿子和探宝,这是行话,换成白话就是,老瘸子活着的时候,点脉策划盗墓,然后就挖洞子,等洞子打通了之后,就会让吕有甲下去摸宝,他年纪大了,眼神儿不行,感觉也迟钝,在棺材里摸宝的时候最忌讳,就在上面等吕有甲把东西送上来。

自古盗墓贼都有规矩,那就是不让家人知道自己是做哪行的,就算是知道,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对外装作不知道,所以这行人里探宝的和掌眼的都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或是亲属,万一掌眼的见财起意,只需要把洞口一堵,里面的人就无法再见天日,从小吕半仙就教导石头,认可对他不孝顺,也不能对吕有甲不孝顺,所以这个石头对吕有甲可是千依百顺,但老头死了之后,吕有甲根本就没有按照他的路走,让石头读书,现在又考上了大学,不知道那个躺在棺材里的糟老头子会不会气得诈尸。

“来熟人了。”吕有甲轻声说了一句。

石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不就是火车上的那两个女人嘛,看样子是直接奔他叔侄来的,“叔,这两妞啥意思啊?”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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