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呜哇……”啸叫着的警车很快就来到了现场。
喇叭老兄连滚带爬地跑到警车前,唇齿不清地叫道:“怪,怪物,可以撞翻推土机的怪物!”
警车上下来两个身穿制服的男子。一个年纪大些,一个还很年轻。两人一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都是大吃一惊。
年轻警官立刻拔出手枪,遥遥指着兀自呆呆站立在场中的石戆:“喂,你!不要乱动,举起手来。”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年长警官连忙返身回到警车旁,拿起对讲机,对着对讲机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才走到年轻警官身边,也不拔枪,就那么交叉着双手站着。
石戆总算回过神来,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挥了挥手道:“是他们要砍大树,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一副要和警官理论的样子,说着话还往前踏上两步。
年轻警官大是紧张,叫道:“你不要靠近!再靠近我就要开枪了!”
年长警官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离场中心更远了,口中还说道:“不要紧张。”
“嗯,我不紧张,我已经控制住局面了。”年轻警官答道,“喂,你不要再过来了!我真的会开枪的!”后一句却是朝着越走越近的石戆喊的。
石戆身材魁梧,说话时横眉怒目,拳头乱挥,实在是有些凶狠。再加上十七八辆推土机横七竖八,好多人东倒西歪的现场,看起来确实让人心惊肉跳。
石戆嘴里还在大呼小叫:“你为什么拿枪指着我?你应该抓住这些人,他们想用推土机把我的大树推倒,你没有看见吗?”他一边夹杂不清的说着,一面步步走近。
年轻警官额头渐渐有汗,握着枪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你、你不许动!再过来我就开枪!”
石戆根本没有听见他在喊些什么,只知道说着自己的话。
“戆哥哥,不要再走了!”楼月在背后叫道,“他真的会开枪的!”
“小李,稳住,别开枪!”年长警官也低声喝道。
然显然还是只菜鸟的年轻警官看着石戆步步逼近,早已心慌,只觉得耳中嗡嗡乱响,哪里听得见别人在说什么?手一抬,“砰”。枪声划破长空。
“啊!”楼月惊叫起来,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她过了半天才偷偷的从指缝中朝石戆看去。
石戆站在原地,保持着一个正在跨步的动作一动不动。
开枪的警官也呆呆地看着石戆。
“哇,你真的开枪?!”石戆忽然跳起来大叫一声,“好响的声音,吓死我了。”
楼月这才松了口气:“我才被吓死了呢,原来没事。”
年轻警官也哇地叫了一声,连忙又举起枪来:“你别动,刚才是朝天鸣枪示警,现在我可瞄准你了!”
年长警官站在后面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掩饰的能力倒是超强。刚才那一枪根本就是紧张得不知射哪里去了,居然被说成示警。”
不过石戆倒真的不敢再动了。他虽然戆了点,却一点都不傻,自然知道手枪的厉害。
喇叭老兄见石戆被镇住了,立刻又得意起来:“警官果然厉害。喂,你们几个还不乖乖的投降?”
石戆摇摇头:“我不走,我要保护大树。”
喇叭老兄又道:“你不走?你想吃枪子吗?”
石戆还是摇摇头:“我要保护大树,我不走。”他颠来倒去说着这两句。
警官纵然年轻,也看出此人又直又憨。但说他是什么怪物却无论如何也不像,不觉朝年长警官看了两眼。
年长警官这才轻咳一声,程式化地问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喇叭老兄连忙凑上前去:“警官,我们是按章办事,你看,这是文件。喏,喏,可是有上级部门的印章的。但是这个大个子妨碍我们工作,还有那边两个也是一伙的。你看看,他竟然把我的推土机都弄翻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年长警官哼了一声道:“这几个人能把推土机弄翻?你开什么玩笑?不要拿我们警察寻开心了”转头朝着年轻警官道,“走了,收队。”
“啊?怎么收队了?不要把他们抓回去吗?”
年长警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抓回去?告他们什么?不要多说了,收队。”
“是。”年轻警官连忙把枪收了起来。
“哎,哎,警官,你们不能走啊!”喇叭老兄哭丧着脸拉着年长警官的胳膊,“你们这算什么?”
年长警官理都不理,将胳膊一甩,甩脱了喇叭老兄的手,转头就钻进了警车。小李跟着也进了车。
警车一个转身,呼啸着扬长而去,一如来时一般地迅速快捷。
楼月一旁幸灾乐祸道:“警察都走了,看你怎么办?”
喇叭老兄听她这么一说,愈加恼怒,恨恨地将喇叭往地上一丢,道:“别以为老子拿你们没办法!弟兄们,都给我站过来!”
原本躲在一旁哼哼卿卿的一伙人立刻都站到了他身边。
“给我上!”喇叭老兄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用力一挥手。
然而那些人却没有一个动的,众人均想:“那个大个子一头把推土机都撞退了,我们上去还不是像只苍蝇一样被他拍死?”
楼月见他喊了半天也没人动弹更加好笑,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
喇叭老兄从怀里呼啦抽出一大把东西来:“谁把这几个摆平了,这些都是他的!”
众人定睛一看,喇叭老兄手中的正是一大把的钞票。
喇叭老兄又大叫道:“哪个王八蛋不上的话,立刻开除,叫你们去喝西北风!”
所有人一听到这一句,又看到那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再不犹豫,不约而同地冲了上去。
楼月立刻笑不起来了,连忙扯着林少谷的手臂叫道:“少谷,少谷,他们冲过来了!”
林少谷嗯了一声,终于收回了手,却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反而把楼月往后扯扯,背靠大树道:“不要紧张,没事的。”
石戆怒目圆睁,大叫一声,并不后退,反朝着那一堆人正面冲去,要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那群人刚冲上去两步,便觉地面再次震动起来。这些人被先前那一下已经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全停了下来。
喇叭老兄在后面大叫道:“不准停,给我冲!”
话音未落,便见地面豁喇喇地裂出一道沟来,那沟也不知有多深,黑乎乎地看不清底。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沟中“嗖”地窜出一条又粗又长的巨蛇般的东西,只在地面上摇晃扭曲,砸在地面上时发出砰砰地巨响。
众人一时惊得呆了,一个个站在当地,宛如木鸡。
那巨蛇在半空中一翻一卷,正卷住一辆倒在一边的推土机。顺势便把推土机卷起。那推土机在巨蛇身躯的挤压收缩间发出吱吱嘎嘎的钢铁扭曲声,顷刻间变成一坨废铁。巨蛇似乎意犹未尽,又将废铁高高举起,身躯一舒展,呼地一下将废铁丢了出去,正砸在另一辆推土机上。轰然一声巨响,震得人耳发痛,两眼发黑。又是一辆推土机化作废铁一堆。
那些人哪里还敢多看一眼,发一声喊,一瞬间跑得干干净净,只把喇叭老兄一个人撇在当地。
喇叭老兄吓得两腿发软,噗通一下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那巨蛇还在半空中舞动着,楼月拍手道:“好厉害!这是什么啊?”她这才看清,那并不是一条巨蛇,而是一条粗壮非凡的树根。
石戆呆呆道:“咦,是树根,活的树根。啊,我知道了,是大树显灵!”
林少谷微微一笑:“这石戆倒是一语中的。”
正此际,忽见一道妙曼身影自半空落下,正站在树根的末梢。
“树妖,快快收手!”说话的声音柔和悦耳,即便在这寒冷冬夜里,在这一片混乱的地方,让人听来,也宛如春风拂过脸颊一般细腻舒畅。
话音声中,那人影伸出一手,朝着还在扭曲舞动的树根上便是一按。
林少谷等人身后的大树忽然一阵颤动。石戆、林少谷与楼月急抬头看着广玉兰。只见大树在黑夜中陡然发出阵阵光芒,将四周的幽暗照出一片灿烂的绿色,连三人的脸上身上都宛如涂上了一层绿沉沉的油彩。
大树的顶端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静夜中微风吹过,又好像有什么陡然裂开一般,却让人联想到青春绽放时快意的脆响。
“看那!”楼月指着大树高高的树冠。顺着楼月手指看去,只见树冠上不知何时竟多出许多小小的花苞。
那声音是花开的声音?!
小小的花苞迅速绽放成大朵的洁白玉兰。无数的花朵在密密的树叶中次第绽开。
高大的广玉兰,在这冬夜中一面发着碧油油的光芒,一面尽情地绽放着无瑕如白璧般的花朵。这样的奇景让在场的人都看得入了神,便是喇叭老兄也忘记了害怕,呆呆地看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