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男子答道:“不出手,也无妨。”他说话的声音也是一般冷冷的,好像不太愿意与人沟通一般。
林少谷却不生气,笑道:“总是要谢谢的。”他看着冷峻男子手中的杯子,又道,“控水高手?”
冷峻男子不置可否,口中淡淡道:“举手之劳。”却又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那里是巷子的最深处:“喝一杯?”
林少谷一愣:“这里有可以喝酒的地方吗?”
冷峻男子不再理他,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林少谷跟着他往里走。巷子转了个小弯,才看见有一抹隐约的青色。走得近前,便能看清,那一抹青色原来是一面小旗子。旗子斜斜地插在一扇木门的门楣上。木门破破旧旧的,上面有一道很深的之字形裂痕。门顶上居然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也是破破烂烂的,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牌匾上端端正正地写着“温酒屋”三个大字。
进了酒吧,门内光线暗淡,整个酒吧里似乎都没有装修过,又或者是主人刻意保留着这种不装修的原生态。这酒吧很小,大抵只放得下四、五张桌子,每个桌子配上三、四把椅子,就把整个酒吧挤得满满当当的了。对着门有一张吧台,吧台后照例陈着一个酒柜,柜子上胡乱地摆着些酒瓶酒杯。吧台前放着两张高脚转椅。
冷峻男子走进吧台,却并没有要招待林少谷的意思,只是一手晃着杯子,看着微弱的光线在玻璃杯中折射出别样的上下波动的浮光。他朝着林少谷说了声:“随便。”
“随便?”林少谷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冷峻男子朝身后的酒柜指了一指。
“自己动手啊?”林少谷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客气,绕进吧台,自己随手拿过一瓶酒,一只杯子,便坐回到吧台前,自斟自饮起来。
“这个酒吧是你开的吗?”林少谷问道
“是的。”
“怎么那么黑乎乎的?也不多装点灯?”
“高兴。”
这人说话简短又冷淡,林少谷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像个答题机器似的。
只见他一边搭话,一边把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放,伸手拿过几个酒瓶,又拿过一只调酒杯。他把几个酒瓶中的酒都倒了些在调酒杯里,哗啦啦地摇动调酒杯。
林少谷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捣鼓。
他的双手修长而白皙,捏着调酒杯给人的感觉仿佛手中捏的不是这么一个铁壳子,而是一朵淡淡的白花,
冷峻男子手上的动作陡然一停,另一手拿过一只酒杯,随手在杯中倒了半杯酒,把酒杯朝林少谷眼前推了推,道:“请你。”
林少谷低头看处,酒是白色的,一种宛如刀刃般雪亮的颜色。再细看处,便发觉酒还在杯中不停的旋转,形成一个深深的漩涡,从杯口往下看可以直接看到杯底。
“好!”林少谷不曾喝酒就先赞了一声。这一手功夫显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摆弄得出来的。
林少谷抿了一口,不觉又叫了一声:“好。”那酒喝到口中才发觉,似乎每一个酒滴都在不停的旋转,而酒滴一入口,便因为触到了舌头而四溅开来,酒的醇度与香味立刻弥漫整个口腔。
酒过十二重楼,酒意泛上,立刻让人感觉浑身一松,那一瞬间仿佛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暂抛脑后,不再理睬。
林少谷嘴角扬起,笑道:“想不到这么个深巷中的酒吧里还有这么好的调酒师,这么好的酒。”
“多谢。”
林少谷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林少谷。”
冷峻男子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林少谷又将最初的话题提起:“刚才对付青脸小妖时,见你那冰枪收放自如,想来定是个能控制水元素的高手了。”
冷峻男子并不答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水杯。
林少谷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作长啸之声,又或者能控制湖水喷出丈把高?”
冷峻男子明显地愣了一愣,才道:“真能联想。”
林少谷笑道:“这么说来,那天在苍鹰崖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就是你了?”
冷峻男子略一点头,算作是承认了。
林少谷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冷峻男子脸上神色一动,似乎触到了他心中的一些东西。隔得好大一阵,他忽然道:“我叫方病衣。”
林少谷嘴角一扬:“幸会。”心中却想,“刚才都不肯说名字,现在怎么突然又自己说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把方病衣三个字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忽然一醒道:“我想起来了,传说星星湖的湖神就叫做冰夷。冰夷,病衣,读音倒是十分相近啊。”
方病衣难得地露出些许笑容来,那冷冷的笑容配着他俊美却冷峻的脸居然十分好看:“林少谷,你确实很会联想。”只是下一刻,他便显得有些索然:“什么湖神?不过是传说罢了。”
林少谷仔细的观察了站在他对面的方病衣那么久,他也没有感觉到这人身上有半点异样的气息。虽然他长得很英俊,虽然他有控制水元素的能力,但是有特殊能力的人,毕竟还是人,并不是妖。
林少谷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却道:“怪不得方兄会在星星湖襄助我们。嗯,那巷子里的青脸妖也是水族的。都受你管辖啊。”
方病衣轻喟一声道:“我谁都管不了。”
林少谷又问道:“我记得那天在星星湖中,有隐约的鼓声,闹得人心慌慌的。幸好方兄一啸,才把那鼓声压制住了。不知道那鼓声是谁弄出来的。”
方病衣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又道:“我排行第五,叫我老五好了。”说着说着,他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林少谷哦了声道:“原来是五哥。”
方病衣略一点头,也便毫不客气的应承下来了。
林少谷展颜道:“我还有事,要走了,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想问你两个问题。”
“你问。”一旦不提及湖神之类的事情,方病衣就又继续言简意赅起来。
林少谷又指了指方病衣手中的水杯道:“你不喝酒吗?”
方病衣摇头:“不喝。”
林少谷笑了笑,道:“手中老捧着个杯子,岂不是很‘悲剧’?”
方病衣意味深长地说道:“悲剧捧在自己手里,好过掌握在别人手里。”
林少谷不觉赞道:“说得好!”忍不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林少谷一口饮尽杯中酒,将酒杯一推,道:“今天真是尽兴!没想到这样的小巷子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我下次再来。”
方病衣一摆手:“不送。”
林少谷摆了摆手,算是作答,举步走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