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她摁在我手上的那只手,莹白如玉,是一双多少姑娘求也求不得的美手。可是我知道,她的掌心**冰冷,她的手指,在发抖。
我把手轻轻抽出来,再看她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安安静静地打量着我。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是我。很抱歉我还活着。”
我看到她也笑了一笑,笑得很真诚,“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我哼笑一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马背,也不看她,“是吗?我以为你比谁都希望我掉下去就永远上不来了,毕竟我们之间实在是没什么愉快。”
“虽然我们之间并不愉快,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之所以前来,是想问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开始我真的相信你就是我的姐姐,是我们一家人对不起你。我们都觉得对你亏欠太多,所以对你万般忍让,没想到这竟是一个弥天大谎!”
“弥天大谎?”我突然抬头打断她的话,死死的盯着她,“是什么让你们觉得值得我用自己的性命来撒这个弥天大谎?你们对我万般忍让?哈哈哈,傅初灼,你说这话不会担心长大舌头吗?”
傅初灼也看着我,脸上早没了笑容,她说:“就算我们一家人有亏欠,那也是欠大娘的。你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当今圣上可以为证,天下豪杰都可以为证,说到亏欠,不是我更有资格怨恨吗?何况你并没有丢了性命不是吗?那样的万丈深渊你都完好无损,你的身手不需我多说了吧?据我所知,大娘她是一个乡下郎中的女儿,资质平凡,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女儿?细想来你跟大娘不像,跟我爹也一点都不像,只怪当时你出现得太过突然,我们对大娘又实在是有太多愧疚,所以才没有细想就相信了你的话。我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你可以否认吗?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在低吼。
她的激动和愤慨都那么真,她说的话有条有理,我几乎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可是我知道娘不会骗我,我更知道我长得应该很像娘,毕竟我这张脸,是假的。可是我说什么都是多余,除非我能证明。
我看着傅初灼,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是谁,我很清楚,可是我比你更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是我要见你的原因。”
傅初灼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借你几滴血一用。”我答道。我的话大概是吓到她了,她眼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怀疑早上的滴血验亲?朝堂上下,江湖名宿,那么多人都在场,你凭什么怀疑?”
我冷笑道:“朝堂上下,江湖名宿,呵呵,这些人跟我有一点点关系吗?可是跟武林盟主的关系可就大了不是吗?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给还是不给!”
“我要是不给呢?”
“那我就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让你给!”为了弄清事情真相,我什么都可以去做,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傅初灼突然笑了几声,稍稍侧了侧头不再看我,淡淡地说道:“这样地固执和永不放弃,我真的就要相信你是我的姐姐了。可是早上的滴血验亲没有任何问题,我没有必要骗你。既然你坚持,我奉陪。”说着向站在我们不远处的叶舟轻致意道:“叶少侠,烦劳拿只碗过来。”然后又转头看向我,“或者你依然不放心,自己准备了东西,那也可以。”
我没有答话,只是在叶舟轻动身之前掠到茅屋的桌子前取来了一只装有水的碗,这一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然后我对着他解释道:“叶少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放心。只是这样的小事,怎好劳烦?我自己来就好。叶少侠,可否借你羽箭一用?”
叶舟轻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我点头致谢,抽过一支箭,用力往手臂上划了个口子,血立刻涌了出来,流进碗里。
我听到叶舟轻的声音,好像有些着急,“唉,你不用那么多血!”
我这会儿什么都顾不得,只是把碗递到傅初灼面前,盯着她说,“该你了!”
傅初灼也不说话,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剑,往左手食指上割了个口子,让血一滴滴滴进碗里。
我死死地盯着那往下滴的血滴,仿佛盯着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生怕它有丝毫不测。
碗里面的水,是我早先就准备好的,是干净的江水,我一直都注意着那碗水,然后亲自把它取来,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插手。我的血和傅初灼的血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流进碗里的,都绝对不会有问题。一切都没有问题,结果也不会有意外。我看到它们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也分不开。我终于可以证明,我确实是傅青岩的女儿,傅青岩负了我们母女,还妄图在天下人面前抹杀这个事实!
我抬头看傅初灼,指着碗中的血对她说:“我娘没有骗我,你们骗了我!”
“你在说什么?”傅初灼皱眉道,“你难道要睁眼说瞎话吗?我眼睛没有问题,看得很清楚,我们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关系!”
“你胡说什么!你自己看!”我低头指着碗中的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碗,我刚才明明看到它们融合到一起了,为什么又分开了!
我很确定没有人能做手脚,所以刚才我看到的都是错觉。结果一目了然,我跟傅初灼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我根本不是傅青岩的女儿。那我到底是谁?谁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我听到傅初灼说:“我们不是血肉至亲,现在已经很清楚。事实上我一直很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因为结果早就没有任何疑问。我想这应该不是你的问题,你大概也被人骗了。”
“我娘不会骗我!”我冲傅初灼大吼道,“我不准你污蔑我娘!”
“我有没有污蔑她,事实会证明。你根本不是我爹的女儿,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走了,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看见傅初灼转身离去,急怒之下,舞起手上的羽箭朝她攻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