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回到府里,天色已晚。独孤绝看到我回来,脸色不大好,背着手对我不理不睬。
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擅自出府生气了,摆摆手吩咐花容等人把东西都搬下去,自己上前小心地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唤一声:“绝~”
看他不为所动,我又把他的衣袖晃了几晃,声音更加委屈和可怜,“你不理我啦?”
还是没有反应?我干脆垂下手来,一扁嘴,呜咽道:“你不要我了,那我走了,呜呜~~”说着假装转身,一边回头看他的反应。
“你呀!”独孤绝终于忍不住了,回头轻点我的额头,又把我搂进怀里,佯怒道:“怎么不听话又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对不起嘛,人家只是想亲自给你挑布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嘛?”我用鼻尖在他胸口磨蹭着,把声音放得软软的,十分可怜。
“我哪里敢生我们家何欢的气!”独孤绝叹了一口气,终于笑道,“以后不要让我这样担心,嗯?”
“嗯!”我笑着点头。以后,哪里来的以后呢?
“你看看这个。”独孤绝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纸来,我一眼看去,正是我早上写的曲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忘了收起来到了他手里?
“纬儿她,竟做如此悲声!”独孤绝的叹息声让我如蒙大赦,忙附和道:“十五妹乍逢打击,所以才如此伤心,以后会好起来的。我听说城南有一种花儿,只在晚上才开,叫做月下美人的,别的地方都种不活,晚上用过饭后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好。”
晚饭过后,我跟独孤绝没带任何人,偷偷地从后门翻出府去。我笑他堂堂王爷也翻院墙,他笑我原来的淑女都是假象。
我们都没用功夫,像普通出逃的情人一样,手脚并用地攀爬,弄得狼狈不堪,却觉得十分的刺激和快乐。
月下美人长在城南望月山北坡下的一片松林里。等我和独孤绝慢慢走到,已经半夜了,满天星光璀璨。
我仰头看天上的繁星,又看向前面黑森森的林子,打趣道:“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劫匪?”
独孤绝看了看我,又低头看看自己,瘪嘴摇头道:“看我们这落魄的样子,别人不把我们当作劫匪就不错了!”
我们相视大笑,牵着手往松林里走去,一步一步踩在厚厚的松针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独孤绝问道:“怎么没有看到,在哪里?”
“嘘!”我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小声点,不然就把美人吓跑啦!”
独孤绝轻声笑着,把我一把搂在怀里,托起我的脸,细细打量,好半天才放开,半眯着眼睛,小声问道:“美人,你有没有被我吓跑?”
我觑他一眼,一边往前走去,娇声道:“讨厌!”
独孤绝闷笑一声,赶上来拉住我的手,道:“我就是讨厌,美人,带着讨厌的我吧!”
我们越走越深,终于看见一丛松针后面透着一团淡淡的柔光,我轻声欢呼道:“看,是月下美人!”
我们走上前去,轻轻拨开覆在上面散乱的松针,只见一朵银盘大小的花朵已经全然绽放,在星光下如玉生辉,温柔舒展,果真是月下美人!旁边一朵,才刚刚探出一片花瓣,含羞带怯的模样。我们席地坐在旁边,守着看它一瓣瓣舒展开来,这个宁静的松林里,美得醉人。
等到旁边几朵一一盛开,天上星辰已经零零落落了。我躺在独孤绝怀里,枕着他的胸膛,感叹道:“真的好美!花开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是啊!”独孤绝扶着我的长发,笑着应道:“真的好美!可是,”他突然翻过身来覆在我上面,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都美不过我的何欢!”
我脸上发热,扭过头低笑一声,独孤绝却不准备放过我,又追赶着凑上来,对着我的眼睛深深一吻,叹道:“何欢,你怎么可以这样美?”
我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上下梭巡,好半天才道:“独孤绝,你怎么可以这样好看?”
“不然怎么配得上我的何欢!”独孤绝轻笑一声,抱着把我缓缓放在地上,轻轻吻将下来。夜色太过妖娆,我们情不自禁。
片刻之后,我们都衣衫尽褪,在这个月下美人藏身的松林里交叠在一起,气喘吁吁。
“你们,你们竟然……”
突然,带着哭腔的娇喝声在旁边响起,我们俱是一惊,独孤绝赶忙把我裹在来抱在怀中,冷声喝道:“谁!”
我知道是谁,只是恼恨她坏我的好事,脸挑向一旁,却发现刚才还盛放不若凡间之物的花朵都已经凋零。我的心刹那间沉到谷底,原来美好的事物都是这么的短暂。
我听到独孤绝吃惊的声音:“初灼,怎么是你?”
一声初灼,让我的心瞬间冰冷下来。原来这松林里如此阴冷,否则为什么我被抱在独孤绝的怀里依然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以前看他对她有情,我只觉得这个男人还不是无可救药,如今他的一声初灼,却让我心痛难当,原来这就是嫉妒的滋味,这么地痛不欲生。
我听到傅初灼缓缓走近的声音,她说:“王爷,你那么高贵,怎能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做出如此伤风败德的事来?”
她的声音惊怒交加,好像抓住丈夫出轨的妻子。我感觉到独孤绝胸口不正常的跳动,就知道他依然念着那一段情。是啊,我不过是凭着这张虚假的面具迷惑了他的眼睛,可是真正的感情终究会苏醒。傅初灼说得对,他们本来是一对神仙眷侣,是我活生生地拆散了他们。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是假,我欠了别人的,终究要还。
独孤绝一直没有说话,我的心越来越冷,闭着眼睛,两行泪水就这么流下来,滴进胸口,钝钝地疼。
“王爷!”傅初灼已经走到我们身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们。我抬头看她,却看不清楚她的脸,只听到独孤绝终于说道:“不要闹了,你走吧!”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疲惫和无奈。这一刻,我突然想做个恶人,本来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是吗?我朝她挑衅一笑,裸着手臂环上独孤绝的脖子,抬头就吻上了他的唇。我用力地吻他,却被他的无动于衷刺得鲜血淋漓。还好他终究没有推开我,我深深浅浅地咬着他的唇,伸出舌尖卖力地挑逗他,不知多久,才终于感觉到他的反应,流着泪妖娆一笑,身上的衣衫滑落,夜风冰凉,可是我顾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能没有阻隔地跟他在一起,哪怕一刻,也是好的。傅初灼,我只有十一天的时间,可是我要在你们以后的生活里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你!你简直不知羞耻!”傅初灼羞怒交加,竟然伸手来拉我。独孤绝这才有了反应,挣开我的手臂,捡起衣服披在我身上,无奈地叹道:“何欢,别闹了!”
别闹了?是啊,我不知羞耻又无理取闹。我咯咯笑着,连我自己都觉得吓人。独孤绝,你为了那一时的迷惑也付出代价了吧,看你现在夹在两个人中间多为难!
“不要笑了!”独孤绝沉声喝道,穿好衣服,打横抱起我,大步离开,留傅初灼不敢置信地在身后痛呼:“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