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又醒转过来,不知从哪个角落偷偷透进来的阳光照在洒在我身上,终于带来一点点的温暖。我努力地想把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这一小方阳光下,却发现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根本不听使唤。
我站不起来,手也不灵活。看着自己像是废掉一样的手脚,我欲哭无泪,心底一阵阵绝望。我是怎样把自己弄到如此悲惨的境地,又如何让一切脱离了最初的想象?娘,我总认为你傻,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最后丢了性命,现在看来,我又比你好到哪里去呢?我如今的境地,还不如当年的你。
原来爱情,是慢性毒药。如此让人沉迷,让人迷乱,让人万劫不复。
我千不该万不该,步了你的后尘,贪念一个男人给的温暖。
可是娘,我不会跟你一样的,我会努力地活下去,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绝不舍弃自己的性命。
我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一点点活动开来。独孤绝的那一脚,在我刚刚有了知觉的时候,就开始无处不在地提醒我:那个与我山盟海誓,无数次说爱我,信誓旦旦地保证爱的不是我容颜的男人,在看到我真实的脸孔之后,是怎样地狠心绝情!
男人都是会说谎的,他们对美丽的女人说谎,对丑陋的女人诚实。
呵呵,是我活该,谁让我妄图用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去换取更加虚无的爱情呢?
可是往事历历在目,那些温柔,那些情话,那些体贴入微,都不是假。他说爱一个人,就愿意为她舍弃一切。所以错的从来不是爱情,错的只是我自己,我欺骗了自己的感觉,以为那对倾世容颜的迷恋就是爱情。
如今,一切已成空,我要活下去,用这张最真实的脸活下去,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跟我的脸一样平凡真实的生活。
我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虽然那墙冰冷如果,我依然咬着牙扶着它,慢慢地站了起来。阳光是从一个小小的天窗照进来的,天窗被一棵大树挡着,难怪昨晚见不到半点月光。
那个天窗不算高,可是太小,我不可能出得去。我试着提起一口气,想要跃上去看看外面是怎样的境况。可是跃起不过半丈高,我就跌落在地,砸得生疼。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努力地爬起来,再一跃而起。一次次地跃起,一次次地摔落,我终于忍不住痛苦出声。不过是这么一点点高的地方,我竟然都上不去!我恨我自己这副无能的模样!
好在这一次次让我遍体鳞伤的摔落终究是有些作用的,我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虽然疼,却总算能自由活动了。
没有人心疼,泪水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抹干泪水,我哭什么呢?我好歹一次比一次蹦得更高不是么?只要我的腿能完全地活动开来,我就能轻而易举地跃上去看个究竟,只怪我刚才太性急,才害自己吃了这么多无谓的苦头。我使劲揉搓着摔得红肿不堪的腿。我要出去,就一定要保护好着这双腿,昨晚一夜地冰寒,今天又摔了这么多次,我怕伤及筋骨,废了我一身轻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里面一直安静得可怕,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独孤绝是要把我扔在这里,冻死饿死吗?
我四下打量,却看到了我带进来的箱子。我怎么忘了,我是为了这个箱子才会被抓进来的。我走过去,我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膝盖上打开,这里面放着的是我娘的遗物,是可能解开我所有疑惑的东西。我感觉到我的手在颤抖,我殷切地希望一切都可以立刻得到解释,又如此担心一打开看到的全部是失望。
我还是失望了,里面放着的,不过是一些旧时的衣物和钗环,还有一本医书,经过一夜的颠簸,有些散乱。我拿起那些衣服,想象我娘穿着它们站在荷花池前的样子,想象外公含泪叠放他们的样子,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娘,这是你给我最后的庇佑吗?有了这些衣裳,我就不会被冻死,就有更大的希望活着出去!我把它们一件一件裹在身上,像是躲进我娘的怀抱,温暖又安心。拿起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一张泛黄的宣纸飘落在地。我一阵激动,俯身捡起,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只有四个字:荷叶田田。字体苍劲霸气,并不是我娘的字迹,也不是我外公的。
这到底是谁的字迹?是傅青岩的吗?或者,是当今皇帝的?
我失望地收起宣纸,贴身放着,也许有一天,它能帮助我解开一些疑惑。
等太阳更暖和一些的时候,我终于攀住了天窗,可是天窗外面,是一片光溜溜的悬崖峭壁,只有窗前生了一棵大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这个地牢四周都是极其坚硬的岩石,我知道我没有可能逃得出去,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独孤绝会放过我。
到头来,我还是只能盼着他高抬贵手,饶了这条命。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候,地牢又渐渐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我抱紧自己,缩成一团,抵御刺骨的寒冷。昨夜独孤绝的一脚让我昏了过去,今夜却无比清醒,只能咬紧牙忍受这无尽的冰寒。
我很冷,很饿。为着那可笑的离愁别恨,我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现在搜肠刮肚地难受。我现在只希望能赶紧睡着,睡着了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一整天都没有人来。独孤绝,你果真这样恨我,竟然想要我死吗?
我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醒了过来。我是饿醒的,地牢里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水。饿醒了,就只能干熬着。这样的凌迟,比死更可怕。
第二天,第三天……
我一天天醒得更迟。每天醒过来,我都感激上天,我还活着,虽然不知道哪一天,我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到了第七天,我醒过不久,地牢里面就又是一片黑暗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苟延残喘。
我可能坚持不到明天了,我甚至看到了我娘,她微笑着伸出手来迎接我。
就这样睡去吧,睡过去就没有寒冷,也没有饥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