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心被钝钝的刀来回拉割,痛得无法呼吸,等痛到极处,竟像不痛了。我拉起袖子,一点点地把泪擦干,抬头看着他阴婺的脸,嗤笑一声,反问道:“王爷觉得他是谁的孩子?”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又咯咯地笑了几声。
独孤绝凶狠地盯着我,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大概已经死过千万次了。我们就这样,一个笑得像疯子,一个冷得像寒冰,看着对方,像是要看到地老天荒,最后他说:“不管是谁的野种,都不准留!”
我听到心中的那根微弱的弦铮地一声,断得干干脆脆。我丝毫不怀疑他的话,可能下一刻他就会叫人端来一碗堕胎药,逼着我喝下去。我不要打掉这个孩子,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是救星也好,是依靠也好,我都不会让任何人动我的孩子!我想求他放过我,想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请他念着我们那点微末的情分,念着这孩子也留着他的血液,放我们一条生路。可是我怎么也张不了口,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求他不过是自取其辱,所以我只是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防备地看着他,一张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嗤笑着道:“圣上说我必须生个孩子,王爷不准我生下别人的野种,难道还想和我一夜春宵?”
独孤绝的脸都黑了,他的手在发抖,我想他一定气得不轻,跟我这么个丑陋的女人共度春宵,于他该是多大的耻辱!我听到他冷声喝道:“贱人!”我不由自主地又缩到更角落,我以为他会打我,他却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呆呆坐在那里,想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有了孩子,独孤绝不想要他,他要跟傅初灼,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结婚了。刚才他的神情他的话语都让我知道,不管这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不会让我留下。如果不是他的,就是我在还是他的女人的时候就有了别的男人,这对一个男人,尤其是他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该是多大的耻辱?如果是他的,就意味着他要有一个跟我这个欺骗他的丑妇的孩子了,这恐怕更让他难以忍受吧。
这一刻,我竟然生出要保护这个孩子的念头来,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我站起身来,头还很痛,可是我都顾不得了,闪身到门后躲着,心惊胆颤地防备着外面的一切,我害怕下一刻就会有人端来堕胎药逼着我喝下去。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守着,可是我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我冒然逃离,一定会被抓回来,然后他们会更严密地监视着我,我想要再找机会就难如登天了。
我以一个保护的姿势护着小腹,焦急不安地等着天黑。今天是三十,或者是初一,没有月亮,王府要准备独孤绝和傅初灼的婚礼,大多数的人手一定会被抽调,所以对我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等着夜色降临。
一整天都没有人来,我恍惚觉得早些时候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还是在那个被人遗忘的小茅屋。但是这个地方干净整齐,偶尔还会有脚步声,都提醒着我那些都是真的,我要打点精神,找机会逃出去。
天黑了,周围的灯火都亮起来了,唯独我这里,还是一片漆黑。我潜伏在窗台下,谨慎地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直到远远的三更敲过,外面许久再没响起任何声音,才迅速地闪身出门,悄悄地摸着墙角一步步移动。我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只好矮下身形,尽量地远离依稀的灯火。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久得我都以为我走不出去了,我竟然摸到了王府的围墙下面。上天怜我!我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翘了翘嘴角,敛了声息纵身越上墙头。
不成想在我跃上墙头的同时,竟有两个身影跟了上来。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我功夫微末,不可能在他们发出声音之前把他们放倒,唯一的机会,就是我比他们轻功强上很多,能在他们出手擒住我之前跑远。可是他们几乎同时跟我一起跃上墙头,我却毫无察觉,他们的轻功,只可能在我之上,我跑不了了。这一次被抓回去,我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折磨,我的孩子也会被逼打掉。不过一瞬间,我的心却下坠了数千丈,一片冰凉。谁知就在这一刻,两个侍卫居然都悄无声息地倒下,甚至连坠地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真的要喜极而泣了,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是谁帮了我这个大忙,我日后都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