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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老见小贼功行圆满，即将突破，手一挥，满室里的庚金之气便被他收入袍袖之中，小贼顿时感到体外原本粘稠压抑的气氛消失一空，鼻腔中一声轻微的闷响，然而声音传到紫府中时，却仿似一声雷霆，上下回荡，震动五脏六腑。
这一道虎豹雷音完了，丹田内积郁的真气瞬间喷发开来，神速流向四肢百骸，喷出毛孔，如同一件青色的薄纱，罩在小贼身上。
莫瑜吐了口气，全身随着这一口浊气吐出，冒出油腻发臭的汗液；吴老道皱皱眉一挥手，小贼全身冒出的浊秽之物就被一道无形光华抹除，莫瑜睁开眼睛，向老道人道谢，突破了这一关，他满心喜气：
“长老，我青莲剑座已经修到了第五关，是否已经可以开始凝结真元？”凝成了真元，便是后天第二境界，离飞天遁地的先天境界更进一步，小贼自然是万分期盼的。
“你这样的修行进境，却也不算慢了，天资灵性都是上佳，杀性虽重，但是只干因果，不干修行，以你这等根器，现在就凝结真元，有些暴殄天物。”老儿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他这一段日子与小贼日夕炼器，同时指点莫瑜修行炼器，竟生出一种小贼仿佛是他子侄辈般的感觉来，态度更是和蔼。
“暴殄天物？”小贼惊愕：“难不成凝结真元还要越慢越好？”
“非是如此。”吴长老摇了摇头：“修真炼道，讲究的是一个积累，便拿凝练真元来说，若仅是在真气蓄到了水准时候就匆匆凝练，那便是积累不足，日后修道，便不如那些真气蓄到圆满时凝练真元的修士容易，青莲剑座一共七关，到了第七关时候，真气才算修炼圆满，那时凝练真元，才算是积累充足，现在你才练到了第五关，就匆匆凝练，确实是太早了。”
“原来如此。”小贼恍然大悟。又听老道士继续慨叹道：
“老道当初若不是结了场因果，少了积累就匆匆进入先天境界，现在也不至于在天人之门这里裹足不前，难以到达长生境界，小子，你可切莫小看了这个积累二字，修道步步艰辛，哪怕今日少了一点功夫，日后便是付出千倍努力恐怕也无济于事，只有追悔莫及的份儿。”吴长老叹息：“就像老道儿，修为到了现在的地步，这一辈子就是到头了，只求在入土之前，将因果了却，莫要带到下一世去。”
说着，气氛沉闷，小贼不知吴老道哪里来的这许多感慨，也不敢胡乱吱声。
吴老道看了看小贼，叹了口气，又掏出几个玉简，递给小贼：“这是我宗一些前辈修行时的体悟杂谈，本是我宗精锐弟子方能阅读，但你的资质，却也不差了，现下便给你看看，对修真之道也多些理解。”
“是。”莫瑜肃然，称了谢，恭恭敬敬地接过玉简，日后每日除了炼器与修行，闲暇时便仔细研读，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神功妙法，但是却有一些前辈高人修行时的经验体会，对修道各个阶段的心境，劫难，感悟都写得清楚，小贼看了，自觉大有裨益，以往修道，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读了这些东西，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山中无岁月，又过了一年有余，这时小贼自上太白山，已经有一年半了，青莲剑座修持到了第六关的境界，行气时以丹田为心，真气向四周放出，凝聚不散，便好似坐在一朵巨大的莲花之上，只差半点，就能到达第七关青莲剑座大圆满之境界。
而老道士的法宝，也祭炼成功了，两人这日看着炉中那一方不知多少道锋锐白光环绕的黑玉匣子，都发出欢欣的笑来。
“总算不负老道这两年功夫。”吴长老左看右看这方小匣子，欢喜不尽，这玉匣内外圆融，灵性通彻，虽然尚在后天之数，然若是经过几代高人修炼驾驭，却是大有可能成为先天法器，这等法器出自他和小贼手中，自然能令这二人大为自豪。
吴长老袖子一笼，便把这玉匣收入袖中，又看了看这鼎炉室中的炉子，怔怔良久，方才叹了口气，对真气耗竭，然而仍然表情兴奋的小贼指了指这炉子，说道：
“这炉子名曰紫苑，虽是后天之数，然而鼎中那缕玄金神火，却是难得一见的通灵火焰，我把收取这鼎的诀窍传授给你，这鼎器就送给你了。”
小贼大为欢喜，他计划重练飞剑，正缺一合适鼎炉。
这鼎炉珍贵，小贼听老头说要送他，本以为听错了，与老头相处了一年时候，他已经知道老头不打诳语，说要送他，必是送了，他帮助老头炼器，本没指望得到多大的好处，这可谓是意外之喜从天降，连忙称谢不迭。
吴老道笑呵呵地把法诀教了小贼，莫瑜演练一番，那巨大的鼎炉便化成三寸方圆大小，收进了百宝囊中，正自欢喜不尽，又听老道说道：“不止如此，老道还待把这洞府一遭送了给你，只是其中再没甚的值钱物事，你拿着也是无用，我且把禁制撤了，交还宗门，也便是了。”
听老道士要弃了洞府，小贼心生巨大惊愕，联想老道炼制法器时的专注热切，心中陡然生出几丝不祥之兆出来：“吴长老，你这番出去……难道不再回来了？”
吴长老默然不语。
小贼见老道这副形状，心中生出一种不知什么滋味，和老道相处了一年多，便是假戏真做，也有了些情谊出来，联想到所炼制的法宝墨玉剑匣，内中六千五百六十一道太乙玄金剑罡，由吴长老这等先天极颠修士全力运使，结成九玄藏剑大阵，屠杀千军万马都在反手之间。
这等法宝，显然不是修身养性所用，而是件彻彻底底的杀伐之器。
吴长老炼制此器，联想莫瑜这些日子所见，他显然是因为一段因果耿耿于怀，如今难以突破天人之门，便要在寂灭之前将因果了结，这墨玉剑匣，多半便是用来了结这因果的器物了。
“你心性聪慧，又何须老道士我罗里啰嗦。”吴长老苦笑：“因果不了，老道儿我如何安心转世而去？”
莫瑜黯然，怔怔地看着老头儿：“长老，你……”
他生性并非凉薄，听了老头此话，竟是要黄鹤一去不复返，心中一阵不舍，然而劝说的话，却是半句都说不出来。
吴长老吃过的盐，胜过他吃过的米，决定了的事情，又怎是他一个小小后辈所能改变，莫瑜又有甚话可说？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外如是。
“我修道中人明心见性，当知人世聚散无常，本是自然，切莫要肖那小儿女形状，你陪了老道我这一年多时候，在老儿眼里，便与我那侄孙相似。”老头叹了口气，起身向洞外走去：“这场缘分，终是有个了结，你在太白山上的前途，我已经安排好了，和我来吧。”
小贼无言，只得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