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标亲自来到皇后的朝阳宫,一走进迎客厅,看到大厅一派素色,全无半点以往过年将至花木喜人气息,太子这才猛想起皇后还在为两个月前秦王弟弟的去世悲伤中,自己真是糊涂,还想搞什么歌舞盛会迎新年,这不是在往皇后和父王心中撒盐吗?这个李重,素来考虑周全,今天怎么这么糊涂,竟然鼓动自己来借美玉过去唱歌助兴,太子想既然来了,就去向皇后请安吧,正在犹豫间,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全兴过来行礼说:“太子殿下,所来何事?”“没事,只是担心母后,过来问安。”太子回答说。“皇后交代过任何人都不必来请安了,皇后须静养,太子殿下心意,老奴一定代为转告。”全兴说。
皇后此时半靠着躺在龙床上,脸色苍白,神色哀伤,范阳和李麽麽在一旁伺侯着,皇后越来越喜欢范阳了,她觉得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子很聪明,言语举止得体,故总是让她留在身边陪自己,
皇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他总是记恨我的,他心里一定还在记恨我的,麽麽,你说哀家做错了吗?哀家只想自己的孩儿一生富贵平安,不想他活在刀光剑影中,皇位只有一个,可皇上有十几个儿子啊,论心计才智秦儿都是平庸的,哪能算得过这许多眼热之人,就算坐上龙椅又能安稳得下来吗?这就是哀家当日所忧虑的,哀家情愿他永远是个富贵王爷,然而我的秦儿不理解一个母亲的苦心,只怕要等到哀家也上天之时才能解释给他听的了。一滴眼泪涌出了皇后的眼角。
麽麽说:皇后请不要想太多了,听说母子连心的,皇后此番苦心想必秦王在天之灵已感知,您还得保重自己,皇上很担心皇后娘娘的身子的,一天差了两次人来问呢。一提到皇上,皇后心里更加沉重,皇后觉得自己当年那个临危不乱,在千军万马中横刀立马的伟丈夫不见了。
现在的丈夫是高高坐在龙**,用冷漠和满腹狐疑的心态看待着与他共生死走过来的功臣们,今天怀疑李善长,明天怀疑刘基,胡唯庸,朱文正,再带上一个朱棣,在他心目中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的皇帝宝座,而这种怀疑令他活得十分郁闷,他看起来老多了,
几个月前,皇后曾经提请要把一位蒙古王妃生的朝凤公主嫁给宰相胡唯庸的小儿子,一个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可当时朱皇帝却说,千万不能嫁风儿给他们家,朕迟早会杀了这个老匹夫的,以免到时候风儿早早守寡。当时皇后非常震惊,胡唯庸做承相四五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干嘛说杀就杀,有什么过错难道不能先给他指出来令他改过,可朱皇帝说:他拉帮结党,贪污受贿,已经象一个萍果烂掉一半了,我现在给他时间只等他全个烂了再一脚踩掉他才没人觉得可惜。
皇后满心忧虑,朱元璋把对待战场上的敌人的办法用来对付帮他打下江山的朝臣们,这未免太狠了,几年前才干掉为明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刘基,只因有人告发他占据了一块有王气的宝地,这样下去还有人肯为忘恩负义的大明皇朝效力吗?这只会让大臣们心寒不已,马皇后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历朝历代不以仁义治国者都是以灭国告终这个道理她懂,她不明白为何她英明的皇帝丈夫为何不懂得这个简单的道理,她发现朱皇帝已经听不进半句劝告了,他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盖世,料事如神,没有错的,只有对的。
太子回到太子府,见李重居然还等在那,生气地说了他一通:先生素来想事周到,为何今天却大意了呢?竟忘了我秦王弟弟过去才两个月,还要办迎春歌会,这太不合适了,好在我突然想起来了,要不然得落个无兄弟情谊伤父皇母后之心的恶名。李重一听,慌忙下跪请罪,连说自己最近忙糊涂了,做事欠考虑,千不该万不该。太子朱标是个仁厚之人,也没再深究,让李重回去休息两天清醒清醒头脑就是。
李重一进家门,大夫人迎出来说:李国公在我们家里等相公多时了。李重知道李国公是为他的小妾美玉而来的,见面后直接告诉他:李国公,我们还得等,秦王去世不久,皇后尚在悲伤中,宫中不能有歌舞欢宴,等一年半载再说吧,你心急我们也心急啊,我的女儿范阳也在那,新夫人想念得很啊。
要是在以前,就是一两年前,李善长李国公都会直接去找朱皇帝要人回来就是,可现在气候不同了,现在的朱元璋已经没有他们这些曾经共生死的兄弟了,现在只有君臣,从曾经的战友刘基的悲惨下场李善长就看出问题来了,刘基一生足智多谋,对朱元璋的大明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到头来却死于朱皇帝的布下的局中,大家都只不过是朱皇帝的一个棋子而已,一定要万分小心,弄不好身家性命就丢了,自己能装病不上朝就不上朝,能不见或者少见皇帝就少见,见君如见虎啊,还敢去要人?为一个小妾丢性命不值,但心里可真想念她啊。
李重送别老国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想去沈夫人房间坐坐,大夫人就把他拉回来了,说:“相公不要这么偏心好了,我们仨姐妹服伺你多年,为你生儿育女,她才来多些时候?你就老是天天去她房间,你眼中还有没有我们仨姐妹的,你再这样,我们带着孩儿们走人就是,大不了再落草为寇。”
李重苦笑着说:“你真不讲道理啊,我经常去她房间是因为她在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你们仨人是亲姐妹,还有亲生的孩儿在身边,她孤身一人,难免不习惯,我多陪陪她是人之常情,你要体谅这一点多照顾她才对,为这个闹意气就不好了,再说她对你们仨姐妹也很敬重啊,送了不少礼物给你们和孩子的。”
立在走廊边的沈夫人刚好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听大夫人说:“她是送了不少礼物给我们,可她东西本来就多,这些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再说不送我们仨姐妹也没说什么的,我们要的是你的人和心,我们要你象以前一样分好每月去每位夫人房间的时日,人人雨露相同,不能再如此偏心一个人了,她嫁来已有大半年了,你还天天只往她一个人的房间钻,把我们姐妹凉在一边,这合理吗?你说说。”
李重想了想说:“那就依你说的,按以前一样分好时日,你来分,好了吧,今晚我就去沈氏房间,明天去你那,好了吧?”
大夫人无奈的看着丈夫消失在走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