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第二天凌晨就离开了这家客栈,按照小二指明的方向策马而去。
通往寒翼城有条官道,道路甚宽,车来人往显得颇为热闹。今天这条路上的行人与往日有些不同,凭空多出许多腰胯刀剑的武林人士。在这群武林人士当中正大摇大摆地走着两拨人。
一拨七人,全部披头散发,颧骨和鼻子甚高,但眼窝深陷。另一拨人却正好相反,只有三人,头上寸草不生,圆圆的脑袋,圆圆的鼻子,看着与庙里的和尚相似,却又不是和尚的装扮,头上也没有剃度印点的痕迹。
这两拨人并排走在大路中央,对旁边的人根本就不屑一顾,而其他武林人士也都刻意避开这两拨人,对他们嚣张的样子视若不见,低首匆匆而过。
其实这也难怪,这两拨人来头甚大,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七人江湖人称灵海七煞,另一拨人则是仙岛三修,皆是海外岛屿一脉。这两拨人原本无甚交往,也没什么怨隙。不过这次碰在一起,都想在外人面前摆出唯我独尊的架势,难免都有些看对方不顺眼。
大煞怪眼一翻,白楞着眼珠子大声问旁边几人:“今天什么鸟日子,怎么多出那么多太阳,刺得大爷眼睛疼。”
一旁六煞也早就对仙岛三修不耐烦,不过大哥没开口,全都憋在心里着急着呢,现在听大煞这么一说,心里跟明镜似的,全都跟着起哄。
“大哥说的对,我也正纳闷呢,往常再毒的太阳也没让人这么气闷的。”
“对对对,你说这光从天上照下来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从旁边过来的,让人眼角都难过。”
“这平飞的亮光还带股子咸味,热腾腾的像海上鼓了个包。”
三修中的一个人正要发作,却被领头的一把拉住,“三弟莫要跟智障人士一般见识,瞧他们那名号就知道智力有问题,都带傻字,一个傻子就够可悲的,还一连七个,多可怜,我们可一向慈悲为怀,我都教育你多少次了,要博爱,不要伤害。”
“大哥不愧是大哥,境界就是不一样,毛多智少,会说人话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他们的努力应该得到人类的赞赏和认可。三弟你真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二修紧跟着说道。三修听得哈哈大笑,这番话太让他感觉畅快了,连笑声都比平时提高了八度,听起来如鸟枭一般刺耳。
七煞闻言勃然大怒,横脚将旁边碍眼的武林人士一脚踢开,哇呀一声怪叫,各抽出一根细铁条。这铁条前端纤细如针,另一端是剑柄一般的把手,通体幽黑扁细。
这种武器在中原武林中并不常见,唤作蜂针剑,可以说是七煞的成名武器。周围的人见蜂针剑一出,迅速朝旁边掠去,就连被七煞踢飞吐血的人也在同门的扶持下连滚带爬的逃了开去。
三修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就听砰的一声闷响,手中多出一把伞状兵器。此兵器前端乃是一红缨枪头,并不长,后面是一面圆伞,伞边缘寒光闪闪,竟是锋利异常的刀片。这武器也是偏门的很,叫作圆渡枪,圆通缘,枪渡有缘人之意,难怪三修一副和尚打扮。
一修将圆渡枪往地上一顿,当的一声将青石官道击碎了几块,这圆渡枪竟似异常沉重的样子。
一修开口说道:“我们原属海外同脉,本该互相扶持,奈何你们一味相逼,莫非当真以为我三修怕了你们不成!”
大煞白眼一翻,“虽说我们都非中原人士,但平时难得见上一面,早就听闻圆渡枪的大名,既然有缘得见,怎可不请教一二。”
三修闻言面色一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也早就想领教蜂针剑的厉害了。”说着将圆渡枪一旋,发出摄人心魄的呜呜声。
七煞一使眼色,蜂针剑一抖,刷刷声中,朝三修狠狠刺去。金铁交鸣声中,你来我往,双方身影一错,打得难分难解。七煞剑走空灵,可分可合,虽然都是直刺,但速度极快,角度也甚为刁钻。
反观三修,则是背靠在一起,用圆渡枪将三人周身围得密不透风,圆渡枪大开大合,伞周边的利刃不断朝外绞杀攻伐。这两拨人都是盛名之人,也不知来回过了多少招,不免有些疲惫。
七煞暗忖双方原本也是无冤无仇,看三修也非善与之辈,如果硬要分出胜负,难免两败俱伤之虞。想到这里七煞将蜂针剑一停,向外跳将开来。大煞将剑收起,说道:“仙岛三修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三修见对方退出战圈,也都停了下来,他们和七煞抱着同样的心思,也都淡淡拱了拱手:“灵海七煞当真了得,今天我三人领教了。”
一修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我们都前往白月庄,又同属海外一脉,何不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免得被中原人士看低了去。”七煞闻言,觉得很有道理,正要点头应允。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讥笑:“什么三修、七煞的,原来都如此熊包,真是见面不如闻名,稀松平常得很。我看还远比不过你何老弟呢。”
又一个声音说道:“冯大哥过奖了,未曾交手,怎好断言谁胜谁负。”
三修和七煞循声望去,只见路上站着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其他路人刚才就跑得无影无踪,就是这两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在观战,一副风轻云淡、悠然自得的样子。
三修和七煞在江湖上绝非浪得虚名,从来都是别人见到他们绕道而行,何时受过如此怠慢,而且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登时怒极而笑。
大煞对三修说道:“我等切磋技艺,竟然还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在旁边聒噪,真是扫兴,反正刚才我们也未分出胜负,终究不够过瘾。”大煞沙哑着破锣嗓子,继续说道:“这样如何,咱们再比一场,谁先杀死这两个娃娃谁就算胜,接下来的路上谁就走在前面。”
三修暗自称许,点头应承下来。眼看三修和七煞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冯姓青年轻飘飘地向后退开:“何老弟,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何姓少年不用问,正是何尚,他对冯姓青年点把火就跑的行为不由暗自摇头。但现在可不是计较的时候,三修的圆渡枪和七煞的蜂针剑眨眼就到了跟前。
何尚抽刀相迎,初时还有些紧张,毕竟这些人可都是成名已久,但几十回合下来,何尚就有底气多了,由守转攻起来。
三修和七煞越打,心里越是这个憋屈啊,暗想这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的少年,就算是从娘胎里练起也太离谱了些,竟然让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哪里知道何尚所习的冥镖心法原本就非凡人所修,他们的一招一式甚至那些小动作在何尚眼里一览无余,这让他们越打越郁闷,越来越胆寒。
何尚反倒觉得有些没劲,将刀一划,“影逝”使了出来,不过这次的影逝与之前的有些不同,刀前若有暗金色的光芒,却是何尚将暗金色雾气化作刀锋,只听几声轻响,三修和七煞全部退了开来。再看他们的武器,三修的圆渡枪伞面裂开了口,七煞的蜂针剑也断为两截。
三修和七煞面色惨白,他们现在不得不接受少年比他们厉害这一事实,尤其是最后那招,分明是江湖传闻的刀气,这可是修刀至最高境界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竟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如何不让他们脑中乱作一团。
何尚见他们住手,也不为难他们,回头正想对冯姓青年说些什么,后者忽然开口提醒:“小心后面!”
却是三修怎么都不相信何尚会厉害到此等程度,趁何尚转身之际,将圆渡枪一旋,嗖的一声,枪头脱离,呈品字形直奔何尚后背袭来。
何尚并不回头,还未见如何动作,就听当啷三声,枪头在何尚背后被阻挡下来掉在了地上。冯姓青年鼓掌喝彩:“没想到小兄弟一介散修,竟将这些武林功夫练到如此地步,要是有机缘加入我门,获得后几层心法,专心致志修炼之下,凭你的悟性和天资定将有大成就。”
冯姓青年言罢,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三修和七煞,微眯双眼,对何尚说道:“没想到这般凡夫俗子竟然还有法器在身,虽然不是什么高阶的玩意,但我看对你现在来说,应该还是挺实用的。”
“怎么样,是你们乖乖奉上还是要本大爷亲自来取?”
最后一句却是对三修和七煞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