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霍的站起,“他怎么会来?”白苍澜应不会想到星晦藏身青楼才是,难道……
星晦眉头微皱,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在楼下见到了‘宏升堂’的伙计,应该是你那药方引来的。”
我怒瞪她,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现在怎么办?”白苍澜不可能只身前来,若是他们人数太多,我们该如何逃脱?
“漪蕖现在楼下阻他,你先戴上人皮面具,他应该认不出你才是。”星晦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前几日我托漪蕖准备的面具。
依言戴上,我又变为去太子府时的骇人容貌。
星晦唇边浮上冷冷的笑,“我们去会会他!”
琴知楼楼下大厅。
未过午时,楼中的姑娘们尚在歇息,厅中原该冷冷清清,却因十数个江湖人而添了几分生机。
“姑娘,此处真的没有我们要寻的人么?”一人虚起双目仔细端详漪蕖,想要从她面上寻出哪怕半分纰漏。此人皮肤略黑,俊容如山河川岳般棱角分明,鹰目炯炯有神,任谁一眼望去,都知他绝非池中之物。略施一眼色,自有几人四下散开去寻。
漪蕖似是娇软无力的斜倚楼梯扶手,盈盈水目望定白苍澜,“白盟主,这星晦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杀手头头,小女子一届女流,自是不敢私藏。只是,不知白盟主从何处听来的流言蜚语,认定了人在我这?”
白苍澜瞟了一眼“宏升堂”的伙计,蹙眉道:“在下听这位小哥说,日前楼中有位姑娘去他处抓药,漪蕖姑娘可否唤出那位姑娘,让在下一见?”
漪蕖娇笑着行至白苍澜身边,软弱无骨的靠在他的肩上,羽睫翻飞,魅惑无比,“我就说嘛,来我琴知楼的,怎么可能不是来找‘姑娘’的。”刻意加重了“姑娘”二字,漪蕖欣赏着白苍澜隐忍的表情,忽然高声唤道,“杏雨!”
我与星晦立在二楼的转角,正好能清清楚楚地望见楼下情形。一人从我们身旁经过,仔细打量我二人,但也未瞧出什么。
“奴婢杏雨,见过公子。”杏雨对白苍澜深深一福,敛眉站定。
白苍澜温和一笑,“前几日姑娘可是去过‘宏升堂’?”见杏雨颔首,他又道:“不知姑娘抓这伤药何用?”
杏雨望了白苍澜一眼,玉颊飞红,“奴婢是为楼中的雪初姑娘抓药。雪初姑娘月前被人误当妖孽,受了几日苦楚,她身子娇弱,因此伤势一直未好。”
白苍澜再次将目光投向漪蕖,“能否让在下见见这位雪初姑娘?”
漪蕖娇笑,俏脸凑近白苍澜左耳,语声低如情人私语,“有何不可?”对杏雨使个眼色,杏雨会意,往楼上来。她则悠然起身,立于白苍澜左侧。
星晦瞥我一眼,缓步下楼。白苍澜鹰目虚起,神光摄住星晦,看似风平浪静,却让星晦不自觉惊退一步。
我一直觉得,星晦的演技,若是搬到现代,至少也能得个最佳演员。就像现在,“他”把一位胆怯女子的娇态,扮得入木三分,令我叹为观止。
惊艳的神色一闪而过,白苍澜淡淡道:“在下失礼了。”一见“雪初”,他便已知其为女子,自是不可能由星晦改装。而一月前的事情,他多少也有耳闻,应该不会有假。此时,同来的几人已回,皆对白苍澜微微摇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白苍澜起身,抱拳一礼,“既是在下所寻之人不在此处,在下与弟兄们便告辞了!”
漪蕖不悦的皱眉,“白盟主,我琴知楼虽为风尘之所,但也不是能想找人就找人,找不到一声不吭就走的!”
白苍澜一怔,面有不虞,少顷,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掷于桌上,拂袖而去。
漪蕖望着他的背影,唇角一勾,几分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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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长安郊外。
两骑飞驰而过,烟尘弥漫。当先一骑白马傲然,马上女子轻纱遮面,只露一双明眸。若仔细看,便会发觉,此女眼神至冷,竟似六月酷暑不曾融化半分。随后一骑黑马神骏,马上男子戴一白银面具,掩去了大半张脸孔,然,露出的下颌线条柔美至极,若不是此人喉结明显,几可被误作女子。
这两人,自然便是我与星晦。
那日白苍澜走后,他的眼线并未撤离,不时扮作嫖客在楼中搜寻,惹得楼中的其他客人大为不满。漪蕖见琴知楼的乱子越来越大,便从密道送我和星晦出了杭州城。星晦正好也有去暗月阁总部的打算,于是,我们二人便一路北上。
“吁!”在城边一家茶棚前勒马,星晦望望头顶烈日,淡淡道:“在这歇息一下吧。”
下马,我仰视着近在眼前的长安城城门,薄唇抿成一线,“后面的人怎么办?”甫一出杭州城,我们身后便多了几条“尾巴”,我们行程快,他们跟着快;我们行程慢,他们也跟着慢。
星晦瞥了一眼身后,“一些小喽啰而已,不必挂心。”
我默然,低头进了茶棚,招呼茶博士:“来一壶毛尖。”忽觉得侧旁有目光直刺而来,疑惑转头,却只看见一紫裳少女正低头喝茶。
我玩味的注视着她,果然,她的耳后逐渐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绯色。
忽然,她猛地一拍桌子,羞怒道:“你看我作甚!”
我浅笑道:“这位姑娘倒是好笑,你不看在下,怎知在下在看你?”
眼前一暗,星晦施施然坐下,恰好挡住我与紫裳女子的视线,“别闹了。”
扁扁嘴,我静静等茶。
“您的毛尖~”茶博士经过紫裳女子身边,不知怎的,脚下一个踉跄,一壶茶水直直向我和星晦泼来。我拉着星晦闪身避过,正望见那少女由得意转为讶然的表情。
不悦的皱眉,“我只不过看你一眼,你何必如此暗箭伤人?”
少女咬唇,娇嗔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是姑奶奶我做的?”余光扫到星晦冷冽的眸子,她心虚地缩头,“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我正欲反击,星晦却拽住我的袖子,轻轻摇头,低声道:“尾巴近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扔下一块碎银,出了茶棚,我狠瞪了少女一眼,翻身上马。
少女仍自不休的叫嚷:“别让我再见到你,哼!若有下次,我让大哥废了你!”
摇摇头,同样是豆蔻少女,她与陌兮语之间,差距怎就如此之大?策马,我与星晦向城西树林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