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掉一切,光明、喧闹已经远离。他们在这被夜色包围的森林里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不远处就是一座城池,也是他们这次行程的终点。
空气里已经带上秋天的气息,夜晚的温度也开始降下来。四个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欧德林他们已经离开了,就在他们在帕拉帕迪恩待的第二个晚上悄然离开,莉雅躲在暗处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莉雅懒洋洋地靠着一棵树,一边看书一边摩挲着旁边几颗小草,其他三人也都安静地坐在一旁,各做各的事。忽然,她烦躁地合上书本,对奈特他们说:“我想去散散步。”奈特看了她一眼,刚想爬起来却被她阻止,“我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莉雅头也不回地走进森林,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到她身上她也没有理会。几点萤火孤零零地闪烁着,耳边不时传来几声夜鸟的鸣叫声,这萧索而毫无生机的秋天啊,莉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脚步毫不停留地绕过一处开满鲜花的草地,循着潺潺水声来到一处小溪流旁。一个男人在那里等她。
“莱恩,你怎么会在这里?”莉雅惊讶地问道。
“莉雅,”莱恩声音嘶哑地叫了她一声,缓缓地转过身。他的毛发纠结成一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上多了几道可怖的伤痕,“迷雾小镇没有了,大家都死了。”可怜的男人神情木讷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莉雅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告诉我,伯恩他们呢?”
“我不知道,”男人回答,“他们杀了所有人,放火烧毁一切,整个迷雾小镇都被烈焰焚毁,我找不到他们了,伯恩和爱丽丝不见了。”男人蹲下来,抱头痛哭,“我们失散了,可怜的黛西整天都在为他们落泪……他们说那是恶龙作恶,我看到的却是长老会的士兵在为非作歹!”
莉雅退后了几步,“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哽咽。
“是龙带我过来的。”莱恩回答,“我们逃了很久,最后遇到了阿尔巴恩,是它带我来找你的,它说这些事一定要告诉你。”
莉雅深呼吸了几下让心情平复下来,影月旁边那团黑乎乎的阴影开始有淡淡的光芒散发出来,不过她却没有心情去仔细观察。
“鲁伯特先生也死了。”莱恩忽然说,“他们说他暗中和塞德里克家族的人勾结,天哪,就算她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塞德里克,,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况且那个家族早已不复存在。”
在那一瞬间,莉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一股寒意直透心底,她艰难地回过头,听着莱恩絮絮叨叨地说着,呼吸困难,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一句话:“鲁伯特先生也死了。”眼泪难以自抑地流了下来。
“莱恩,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她哭着说,“一个都没有了。”
莱恩只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阵风吹过,刮起一片沙沙声,莉雅赶紧擦干眼泪,把莱恩推到一片藤蔓上。
“快藏起来!”她低声叫道,莱恩很快反应过来,钻到藤蔓旁的一棵大树后面,透过缝隙看向莉雅。
奈特从莉雅来的方向过来,他面无表情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眼神空洞又默然地看着她。
“你怎么过来了?”莉雅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溪面的波光粼粼。
“我只是有点不放心你。”奈特说,眼睛却看向天空。
“我没事,只是在为欧德林的离开感到有点悲伤。”莉雅扯出一丝笑意,脸色苍白地看着奈特,有些什么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无能为力得让人心酸。
“有些事情必须让你知道。”奈特终于看向她,“亲爱的,我可以抱抱你吗?”他走向莉雅,轻轻地抱住了她。
“为什么?”莉雅带着哭腔问。
“对不起。”奈特声音空洞地说,“瓦伦迪斯死了,他是你的外祖。”
“我这么相信你。”莉雅悲凉地说,推开了奈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双手捂住腹部。四周亮起的火把光映射在奈特手中带血的匕首上,鲜热的血液不停地从刀尖上滴落,黝黑的刀身上的精美花纹逐渐显现。
藏在树后的莱恩看到这个情况便想冲出来,可是那些该死的藤蔓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缠上他的身体,把他牢牢地绑在那里,就连嘴巴也给他捂上,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他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那些藤蔓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把他拉进藤蔓堆里。
“她爱你!她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特西亚的怒吼传进耳里,可怜的莱恩却动也动不了。
“她是一个塞德里克,菲尼娅.塞德里克才是她的真名,她是背信者之友。”奈特轻飘飘地说,“而且她还是月石的持有者,有什么比这个更危险吗?”
莱恩的思维彻底停止运转,原来她是一个塞德里克,也是鲁伯特先生的外孙女,那个传说中已经死去的公主。
“她没有害过任何人,”特西亚还在为她辩解“就像安德拉说的那样,她只是莉雅.莫奈。”
“那以后呢?”奈特反问,“不管她是谁,她身体里流的还是塞德里克家族的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都是属于塞德里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奈特别过脸不去看特西亚,“我的感受不比你们的差。特西亚,是时候回家了。”
特西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一个骑士模样的人走到她跟前,致意道:“小姐,索罗大人在圣城等您回去,加里安已经先走了。”
“我不想回去。”特西亚声音颤抖地说。
“这可由不得您了。”几个骑士围了起来。小鸟的翅膀被折断了,特西亚眼里所有的光彩彻底失去,以后这可怜的小东西只能被养在笼子里,双脚被锁上,锦衣玉食再也无法品尝飞翔的滋味。
奈特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便把他们扔到一边独自离开,他又变成之前的奈特,冰冷、不近人情。特西亚只是像个傀儡一样跟随着那些骑士,地上,滴满了莉雅的鲜血。
莱恩仰脸躺在潮湿的地上,那些人都离开后那些藤蔓就把他放出来了。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以为它们想活活把他勒死,结果它们却救了他,这肯定是莉雅做的,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
他坐了起来,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彩,“龙。”他低声说,一阵奇特的律动出现在周围的空气里,天空蓦然黯淡下来,狂风呼啸,一头巨大的黑龙降临在他身旁。
“他们杀了她。”他告诉巨龙,“我想带回她的尸体。”
“她还没死,”阿尔巴恩说,“而且巨龙从不插手人类的事务,这是规则。你也该回家了。”
莱恩爬上巨龙的后背,紧紧抱住它的脖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回家。今年的秋天格外短暂,尚未真正到来便迎来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