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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人间·二十年

当德克埃文与几个迟到的巫师赶到这个战场时,这里已经没有了赤炎的身影。血色的荒野上,只剩下亡魂的痛苦哀号,和数万疯狂亡魂化作的阴风。

庞大的怨念已经侵入了这方天地,使这里自成一方空间。那结界之内阴风阵阵,翻倒在地面之上的尸体,在这阴寒的风中妖异的化为白骨,又化为骨灰飘荡在这结界内。德克埃文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不住的向后退着,生怕自己不小心跌进这可怕的世界。

“这是人间炼狱吗?”一个巫师惊骇地问道。

“你看,那些阴魂在重现之前发生的一切。看!磨盘一样的亡灵风暴!这是,这是莎华璐丽公主的儿子,带他的鬼兵来为母亲报仇了。”

“璐丽公主被邪巫的攻击震死了。你们看,璐丽公主的儿子为她盖上了灰袍。”几个巫师再也看不下去,惊慌地跑走。

而德克埃文,则静静的看着阴魂重现的那一幕幕,低语着:“我相信,你不会死。就像当初我信你不会死一般。”

这一夜,陆陆续续得到消息的巫师们赶到这里,目睹着亡灵重现的故事,议论纷纷猜测不停,一时间众说纷纭。

第二日的黎明,刺破了这荒野上的血色炼狱,在数百名巫师的注视下,冥界深邃的阴霾之力在这血色炼狱中,化作无底深洞带着强劲吸力,将这数万亡魂收入那黑洞般的世界。

在天光大亮之后,巫师大陆陷入了彻底的沸腾中。随着巫师们的传播,“莎华璐丽公主被杀,亡子赤炎率阴兵来袭,报仇雪恨。”

“两大圣地将再次联手围剿邪巫教,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赤炎王子将带领阴兵直至邪巫教总殿,杀他个片甲不留!”

…………

超级飓风带着这些爆炸性的消息,席卷巫师大陆,而在人们群情激愤时,德克埃文孤身一人前往山谷圣地,要将他知道的一切告知莎华巫王。

而在荒原圣地,巫王三王子,这位未来的荒原巫王。擎着一个高脚杯,苦涩的喝着杯中的酒水。“莎华璐丽啊,当年你在我们的婚礼上逃走,我可以接受,但是这一次,你为什么要逃的这么彻底?嘿嘿嘿嘿,为了你,我可以终身不娶,却换不来你的正眼相看。他真的优秀到我无法企及的程度吗?哈哈哈哈,你的儿子丢了,我帮你找。你受了欺负,我给你出气。可你为什么要逃得这么远?逃到我触摸不到的地方。呵呵呵呵,莎华璐丽啊,让我最后一次为你出气吧。淘气的家伙,我要把你忘了,我要娶很多女人,娶很多很多,哈哈哈哈,可我想要得只有你啊……”

十日后,巫灵山谷与巫灵荒原各集结数万高级巫师,向黑龙城进发,最大规模的一次深层围剿,随即展开。荒原圣地的三王子亲自带队,向隐藏在黑龙城下的黑暗核心势力,发动血腥攻击。两大圣地时隔五年,再次发动的圣战,带有一往无前不死不休的意味。

圣战打了整整六个月,两大圣地的战斗军团,以折损一半有余的战斗力,攻入了邪巫教的总殿。而那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空无一人。邪巫教惨败遁走,圣战结束。

巫灵山谷圣地吸纳了德克埃文为核心成员,将他知道的一切作为绝密,永远留在了山谷内。老迈的巫王这般说:“让她去过些平淡的生活吧,不要让人再去打扰。”似是低语,似是嘱咐,在空荡的大殿中传开。

巫灵荒原三王子重伤恢复后,娶了四位美貌的女巫,并继承了荒原山谷巫王的王位。“我要将所有像你之人全聚集在我身边,纵使你化身千万,我也会慢慢的将你留在我身边。”壮年巫王含泪举杯,遥敬夜空中的半轮明月。

…………

春去秋来,夏末冬尽,循环往复,匆匆三年。

人间界,十万大山,几间简陋的木屋中,一个满头黑发的青年,静静的盘腿坐在床榻上,做着深度冥想。

“赤炎,该吃午饭了。”莎华璐丽在隔壁轻轻的唤道。

赤炎从冥想中渐渐清醒过来,他会心的笑了笑。这样的生活,虽然很苦,但是能跟亲人在一起,心中便觉得很是幸福。

“赤炎,我们一会儿去看看爱丽丝吧。”头发花白的莎华璐丽看着赤炎,轻轻说道。

放下碗筷,赤炎温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轻轻说了一声:“好。”

几乎每个月,沙华璐丽到要去爱丽丝的墓地看一看。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去得频繁了一些。

站在自己用白玉雕刻成的石像前,赤炎倚着树静静的回忆着那些逝去的往昔,连母亲清理完杂草,回到自己身边都没有发现。

“怎么?又想起爱丽丝了?”沙华璐丽问。

赤炎点了点头,叫他怎能不想啊。通过与母亲的交谈,他知道在自己消失的五年里,爱丽丝的默默坚持与对自己的深深守候。就连沙华璐丽也劝过她,让她放手,但是她依然坚守着那份期盼,直到生命的尽头,她也没有忘记赤炎,依旧痴痴地想念着,呼唤着。

这份感情纯洁无暇,使赤炎感动至深。每每幻想着她的身影在夜半的星空下,暗自垂泪痴痴期盼,赤炎就忍不住的心疼。

“走吧,我们回家。”沙华璐丽回头又看了一眼,橡树下静静矗立的白玉石像和那岩石垒成的坟墓,叹了一口气。

在下山的路上,赤炎突然问自己的母亲:“当年,老妈为什么选择离开父亲?”看着沙华璐丽花白的头发,这句老妈叫的赤炎无比心酸。因为当年那场战斗,沙华璐丽损耗了近百年的生命力,此刻的她,就像一个耄耋老人,散发着垂垂老矣的暮年气息。

“当年?你的父王也是不得已,才送我们回到人间。如果有第二选择,他也不会这么做。”沙华璐丽替赤炎的父亲辩解道。

“呵呵,我并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坚持回来?一晃就是二十年。”赤炎笑了笑问道。

“要是这么说,还真得怪你那个死鬼老爹。当年他送我进入空间通道时,说最迟十年就来接我们回家。这一等就是二十年,要是让我见到他,我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要是他现在见到我,还能不能认出我来啊。”沙华璐丽突然一转话锋,抚摸着自己充满细纹的脸。

赤炎抱着自己母亲瘦弱的肩膀,安慰道:“老妈是最美的,纵使老了也是老美女。”

“你呀,跟你那死鬼老爹一样,就会哄人开心。哎——,往事不堪回首啊。”沙华璐丽摇了摇头,继而担心的说道:“我们走的时候,你们一族正处在外族入侵的当口,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你父亲来寻我们,实在是让我担心至极,虽然,我相信你父亲不会有事,但是我还是担心。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啸天也不会把我们送回人间界。一回到人间界,我就想到这点。哎,哎,哎……”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心吧老妈。或许他是因为有事耽搁,不能及时抽身而来吧。”赤炎摇头苦笑,看来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倒是把母亲迷得神魂颠倒啊。倒是想见一见这个奇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傻孩子,这个理由已经安慰了我二十年。如果不是这样想,我早就支持不住了。”沙华璐丽苦笑。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赤炎突然问。

“找?”沙华璐丽回忆道:“如果能回去,我早就去找了。当我们回到人间界,我就企图回去,可是不同世界之间的空间壁垒,哪是那般容易就能穿越的。我当年是因为机缘巧合下落入时空乱流中,才去的那里。嘿嘿,还真是既幸运又危险啊。”沙华璐丽陷入美好回忆中。

过了一会儿,沙华璐丽突然严肃的问赤炎:“你,恨你父亲吗?”

“谈不上恨,也谈不上喜欢。”赤炎沉吟了一下,说道。

“如果有一天,让你回到他身边,你会去吗?”沙华璐丽又问。

“那要看他怎么弥补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子的亏欠,如果母亲满意,我就没意见!”赤炎斩钉截铁道。

“你不该这么想啊,我的孩子。他是你的父亲,他需要你的回归,你就要回归,这是本性使然,不是物质能够衡量的啊。”沙华璐丽语重心长道。

“那就让他用感情来还!”赤炎低声说道。

“赤炎,答应母亲,无论将来我是否能见到你父亲来接我们,你都要回到你的世界中!答应我!”沙华璐丽看着赤炎坚定地说道。

“可是……好,我答应你!”赤炎无法忤逆现在的母亲。

“好孩子。近些日子,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两个地方的召唤,一个来自冥界,一个来自你的父亲。如果我等不到那一天,独自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就告诉他,‘生死相隔亦无悔,只恨今生不了情。’”

沙华璐丽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依恋,一丝红晕在其脸上闪现,似是那天的云霞上,有人在看着她告白。赤炎伫立在一旁久久不语,他被母亲言语中的情感,深深地感动着。

“生死相隔亦无悔,只恨今生不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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