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瞬时走了个干净，门口只闪下一个乐天昊。凌雪艳见到他，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瞒前辈，晚辈此来是想查访些陈年旧事，可惜一无所获。”乐天昊据实说道。
凌雪艳点了下头，招手让他进来。“方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嗯，于志远他们真的死了？”
凌雪艳冷笑一声：“应该不假，这摆明是想嫁祸给我‘凤梅山庄’。”
“那……前辈明知如此，还要去白石山吗？动起手来，不是正中人家的奸计？”乐天昊不解道。
“白石山？骗他们的。我争取这十日不过为了养伤而已。”
“前辈受伤了吗？”乐天昊吃了一惊。
“田玉虎精修从革之术，那一掌非同小可。我一口血强行压住，若被他看出岂会轻易退走。只不过这么一来，原本调养个三五日就能痊愈的伤势，现在至少需要十天。”
乐天昊这才明白，怪不得凌雪艳定了个十日之期。“可到时不去赴约能行吗？”
“没什么不行，让他们等着吧。与这些人行事，不必那么实心眼儿。只许他们来冤枉我，还不许我骗骗他们？”凌雪艳笑道。“而且依我看来，田玉龙并不知此事。他虽然急公好义，爱打抱不平，但也行事稳重，没有充足证据前，不会冒然找上门来。八成是田玉虎自作主张，搞不好还要挨一顿斥责。”
“可是您为何不解释清楚呢？何必与‘玉龙庄’结下梁子？”
“怎么解释？他们认准了是我做的，根本解释不清。唯一的办法就是揪出真凶！”
“嗯……前辈可有头绪吗？”
“图谋‘万书阁’的人数不胜数，哪里会有什么头绪。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猜想田玉龙不会任田玉虎胡来。只要田玉龙不出头，这几个人还奈何不了‘凤梅山庄’！”
乐天昊眉头微皱：“田玉虎功力也是不凡，您……”
“此番是攻我不备，不再与他比拼内力就是。而且有了这次的教训，我想他也不敢再和我对掌了。真正令人心烦的是这些人纠缠不清，我不便轻易离开山庄，如何去查凶手？所以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前辈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乐天昊忙躬身说道。
“你当真不知殷无形现在何处吗？”
乐天昊摇了摇头：“其实晚辈也想找他。”
凌雪艳轻叹口气，道：“出了山庄往西去八十里，到了‘刘张界’，再折向西南八十里会有一个西翟村。这有一件信物，劳烦你到那里寻一个叫史毅的人，亲手交给他。那老鬼说过，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通过此人便能找到他。哼，他欠着我一箩筐的人情，这件事不能便宜了他。”
“前辈放心，此乃举手之劳。”乐天昊伸手接过，乃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前后翻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凌雪艳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了，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吧。我也要抓紧调息养伤，以防又有变故。”
乐天昊施礼拜别，依凌雪艳之言，往西翟村而去。齐州府拜访方明亮只好延后，好在此行也耽搁不了多久。若不是有大事要办，他倒真想留下助凌雪艳一臂之力，不过如能找到殷无形相助，可能也用不到自己了。
西翟村很小，但并不难找，很快就打听到了史毅的住处。两间旧瓦房，门窗破烂，难以想象住在里面的人会与殷无形扯上关系。乐天昊轻敲房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他又稍加力气，拍了两下，大门竟然自己开了，原来并没上闩，只是虚掩。
“屋里有人吗？”乐天昊在门口喊道。
屋内毫无声息，天昊心中起疑，怎么出去也不上锁吗？他探步进到里面，光线昏暗，桌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并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难道搬走了吗？乐天昊越发疑惑，迈步踏入进到里间，地上赫然躺了一具尸身。全身惨绿，两眼死盯着他似是要夺眶而出，眼白大的吓人，原本该为红色的血丝也便成了绿色；死前的痛苦让他嘴巴张到极限，以致面目扭曲，碧色的舌头无力的垂在嘴边。
饶是乐天昊艺高胆大，突见这等情形，也吓得心头怦怦直跳，不自觉的倒退数步。
他是谁？是史毅吗？乐天昊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查验尸体，乐天昊可不在行。他看了看地上之人，是个男子，年纪应该在四十多岁，全身通绿应该是中毒而亡吧……除此之外实在难以看出其它了。
乐天昊心中犹豫，现在该如何是好？报官？似乎不妥，恐怕官家也处理不了。带去“凤梅山庄”？背了具尸体跑来跑去，太过扎眼，而且他全身是毒哪里敢碰！但丢在这里不管似乎也不是办法。
正在此时，身后风声忽起，乐天昊反应极快，瞬时腾空转身，甩手飞出三只冰锥。他担心偷袭者带毒，情况不明不敢硬接。
对方轻咦了一声，显然对乐天昊能够避开颇感意外。叮叮叮，传来冰锥撞击金属的声音。
乐天昊与对方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一怔。这……是殷无形吧？此人正是那天乐天昊与小蝶自“金鹏帮”密道出来所遇到的猎户。
“原来是你小子，怪不得躲得开我这一击，你怎么会在这？”
听到对方声音、语气，更无怀疑，喜道：“是凌庄主让我来找一个叫史毅的人……”
“艳姑让你来的……看来是不生我气了……”殷无形自嘲笑道。
艳姑？应该是殷无形对凌雪艳独有的称呼吧！“前辈，‘白石派’……”
“我都知道了。其实这几天来，我一直离恒州不远，‘凤梅山庄’的事情怎会瞒过我的耳目。我找史毅，也是因为在这一代他有独到的消息来源，或许知道是谁杀的于志远等人。可已经几天了仍没消息，便过来看看，怎会想到……唉。”
“这人……便是史……大叔吗？”当着殷无形的面不好直呼其名，看他年纪，大叔应当叫得。
殷无形点了点头，叹道：“正是他啊！艳姑让你通过他来找我是吗？”
“是。”
“嗯，她是怎么说的？”
“呃……凌庄主说：前辈欠她太多人情，此事定要你出手帮忙。”
“什么？我欠她的？明明是……你觉得凭我的本事会欠她的吗？”他不待乐天昊答话，又道：“算了，咱们不与女子计较。”边说边大摇其头。
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乐天昊哪里知道，而且也不关心。“前辈，您说是什么人害得这位史大叔呢？”
“这就不好说了。但原因不外乎两个：其一，是他查到了什么，被杀人灭口；其二，可能有人知道，艳姑从他这里能打听到我的下落，而又不愿意让我插手此事，所以杀他。哼，却不知我早已知晓了。”
“前辈所说不错，晚辈以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何以见得？”
“前辈消息灵通，‘白石派’六人被杀，这么大的事情必然瞒不过您。而‘凤梅山庄’与您颇有渊源，江湖众所周知，您出手相助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晚辈猜想，对方杀害史大叔，不会是为了切断您与凌庄主的联络这么简单。”
“嗯，你小子分析地头头是道，不错，很有道理。”殷无形赞许的点点头。
乐天昊笑道：“我也是受前辈启发才想到的。”
“这么说来，史毅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殷无形若有所思。
“前辈，史大叔……是中毒死的吧？”
“嗯，看起来是。”殷无形袖中延伸出一柄银色利刃，划开史毅的上衣。虽然通身绿色，但是在他肋部，能清楚的看到两个深绿色的掌印。
乐天昊猛然大吃一惊，神情剧变：“这……这……”
“怎么？”
“这掌印……我见过。”与七年前方明亮所中的毒掌，无论在部位还是形状都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方明亮只中了一掌。
“你见过？在哪里？什么时候？”殷无形急忙问道。
“是……是七年前……”乐天昊喃喃说道，神情有些恍惚。
“七年前？那时你才多大？不会看错吗？”殷无形疑道。
“决不会错！”
“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乐天昊深吸了口气，本来就要向殷无形打听有关疤脸大汉与李大海的事情，幼时遭遇也不必隐瞒了。他把当年之事给殷无形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殷无形听得眉头大皱，“难道真的是冤家路窄？当年的孙文远不是简单人物，若如你所说，这帮人来头不小呀。哼哼，想图‘万书阁’吗？没那么容易！”
“前辈，咱们现在……”
“回‘凤梅山庄’！大敌当前，得好好合计合计。”殷无形说着，脱掉外衣，放下里面倒卷的长袍，顺手在脸上一抹，登时又变了模样，变成一个四十几岁的青衣文士，长眉凤目、器宇不凡。
乐天昊诧异道：“前辈，您这是……”
殷无形笑道：“这才是我本来面目，免得艳姑见了又说我装神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