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路跟预想的并不一样,吕小鸥很顺利地出了县城的大门,守门的衙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在出了县城不久,经过问路她才晓得此前祭河又治河的县城是淮阴县。吕小鸥仔细地回想着,按道理从云南来到江浙一带,戴铎倒是一路给她看好风景,对她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只是她一直抱着纯旅游的态度,对于民生和政治并不感兴趣。而自己处处对于他人的依赖也是因为自己当初地理和历史知识没学好,把以往老师所教的东西全还给了老师,现在后悔也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骑着小毛驴一边走一边想,现在是不能去扬州了,虽说自己对于那个瘦西湖很有兴趣,也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去玩了。万一在扬州被四爷的人抓到可就惨了。于是,她改道前往苏州,不是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么?先到那边玩玩好了。现在可是逃出来的,一个人玩得确实没劲。她只一会儿新鲜,不久就有些困了。她在路边的小林子里把戴铎和年羹尧给的银袋取出来看了看,他们给的是银票和一些散银,铜钱,银票大概有个三百两。散银子也有个五十多两,还有两大串的铜钱。她把银票用钱包贴身藏好了。心想即使不花用,等回到现代翻个身也会值不少钱吧。她还小心地把那副差点让她当了小妾的翡翠手镯也贴身藏好了。这东西可是回了现代超级无价喽!正当她两眼冒金光时,就听不远处有人在悄声地讲着话,她下意识地把财物藏好。然后,拉着小毛驴躲了起来。
“哥,我们还是别去了吧!”这时,林子的另一头走出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大约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落了草,以后就不能过安身日子了。”
“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有安身日子可以过啊?土地已经给张老财霸占了,我们啥都没了,县里有他家亲戚,当官地也护着他们。我们什么也要不回来了!现在不落草,我们全家饿死啊?”另一个二十初头的男子说,“听大哥的,落了草,至少还能有口吃的。你我兄弟二人,现在是要房没房,要地没地,哥哥没娶上媳妇,也不能帮你娶媳妇,等在山上混好了,至少还能给你口饭吃,让你有个活路啊……”越说他越伤心,可是一想到张老财把自己家产给霸占却不能申诉,也抢不回来时,就恨得狠,然后还怒气冲冲地说:“等将来咱兄弟落了草,跟大王说说这张老财家的坏事,让山大王把他家给抢了!”一抹眼泪,他就拉着兄弟往山路上去了。
吕小鸥瞪着这两兄弟的背影,心说:这农民落草做土匪也是因为封建社会的劣根性造成的啊!人民无处申冤,就去做坏人报仇,可是土匪那里也不好混啊!她犹豫着要不要管这个闲事,可是想了又想,这斗地主的事业还真不是自己能干的,想当年毛主席领导人民闹革命那是多么艰难的事啊……她摇了摇头,牵过自己的小毛驴,骑着赶路去了。
吕小鸥还没走多远呢,就见着前面两个受伤的人,掺扶着在小道上走,她本想问问去苏州的路,可是看他们的样子还是走自己的路,不要惹事好了。谁想,她不惹事,事情却惹她啊。
吕小鸥还没来得及绕过这两人,就见他们忽然将拖在地上的枪和一把破菜刀冲吕小鸥拦了过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这两人不是受伤了么?怎么还来打劫?
吕小鸥把年羹尧给的剑拿了起来,学着武装戏里的大侠样子说:“我乃江宁吕家少爷,初到贵宝地,不知你们从师何处,为何拦我去路?”
这两人愣愣地看了看吕小鸥,又互相看了一眼,想着刚刚被打的事,吓得缩了缩脖子,“我二人想要落草,可是大王说,我们如果不能打劫到银两就不收我们。请大侠行行好,我们也是没办法混了,前此天受了点灾,原本有县太爷带着治河可以过好日子的,可是后来我们庄上财主贪了我家后面那块地,说要建聚宝盆,硬是霸占了我家的地,还把我们赶出了庄子。我爹娘身体本就不好,为了护家产,被他们打得遍体是伤,出了庄子没过两天爹就死了,娘也受不了气上吊了。如今丢下我跟我侄子两个相依为命,只好上山落草。可是山大王说不要吃白食的,抢不来银子就不要我们……”叔侄两个大哭起来,“我老婆也被财主抢了,侄女也给他们抢去买到了妓院里……我们没法过了啊!”
吕小鸥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从他们身后追过来两个人,他们先是提剑要打这两个还未来得及成功落草的土匪,但看到吕小鸥后,又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他们的同伙?”其中一个打扮得很干练的人拿着剑指着吕小鸥问。
“我不是他们的同伙,他们抢了你们的钱?”吕小鸥好奇地问他们。
他们互看了一眼,然后那人又说:“既然与你无关,你就先走吧,这两个匪人就由我等抓捕,送到县里治罪。”
这时抱头痛哭的叔侄两人哭得更大声了,吕小鸥本不想管闲事,可是又觉得这两个怪可怜的。再想想林子里走过的两个人,吕小鸥终于下了决定,“你二人是公差?”
“不是。”那两人警觉地倒退一步,“但习武之人为当地肃清土匪也算得上是份内之事。”
“你们现在抓了这两人,又不能解决那山上的匪患,倒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二人带你们进山寨里,挑了匪窝。那才算是你们的本事啊!”吕小鸥将剑横抱在怀,往他们身后看了看,他们身后还有约三个人,其中两个奴仆样子的人紧张地护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但那个老人的精神很好,也很富态的样子。
那个老人也看到了吕小鸥,对于她的提议倒是有些兴趣,他摸了摸胡子与身边的一个仆人轻声说了几句,那人就走到那拦住土匪的两个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抬头对吕小鸥说:“姑娘过来吧,我们家主子想跟你说几句话。”那声音又尖又细,又没长胡子,难道是太监?
吕小鸥心中警铃大响,但已经骑虎难下,她只好点点头又看了看那两个还在哭的叔侄说:“你们两个先别哭,说不准你们遇上了贵人,不仅能把家产给要回来,还能有贵人帮你们。”
她从容地下了毛驴,牵着毛驴来到那个老人跟前,“老先生好!”吕小鸥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老人,再看看他所带的几个人,这些人都是长期锻炼过的,一看就是健壮得很,难怪这叔侄俩吃了亏。
“姑娘说将计就计,把匪窝给挑了。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那老先生声音低沉,却带着磁性,温和的语气里居然能透出一股威严来。吕小鸥看了又看,心想他会不会是什么王爷?或是大臣?再不然是康熙爷?可是四阿哥在那边忙着迎接皇上了,做为皇帝那是多大的排场啊,怎么可能只有四个人护着就出来闲逛了?推算来推算去,最多就是京里的大官了。于是,她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办法现在还没有,只不过以那两位高手的身手对付这些个乌合之众应该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要挑掉这个匪窝,也要打掉那些百姓上山落草的心!”吕小鸥坐在他身边,边上的那个奴仆有线紧张想要拉开她,但被老人阻止了。
他微笑着问:“打掉上山落草的心,说的好。你打算怎么做?”
“首先,他们为什么要上山落草?除了要混口饭吃,还想要回自己的财产。为什么财产会轻易地被别人霸占了?那是因为当地官员治理得不好,对于当地的黑恶势力没有严管还放任他们鱼肉乡里,欺压百姓。小的方面来讲,就是纵容地方恶霸做恶!大了,养了比匪患还严重的恶人,最后可能会威胁到皇帝的天下安危。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要教育百姓本分地做人,就得先把那伙真正的大恶之人给严惩了。至于这山上的匪患,纠结一些军队扫荡一下就可以灭了。抓住首恶之人以严惩,自然也就灭了这个祸害。可是,如果当地的官员不好好治理当地的治安,那么还会有人不断地成为山上土匪的来源。因此,我说打掉这些穷苦人上山落草的心也很重要!”吕小鸥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你一定是个有实权的大官,我之所以跟你讲这些就是因为我觉得你有能力给这些百姓新生的机会,让他们可以种自己的田,养自己的家。我希望你能够多学学皇上那颗关乎民生的心,多多为百姓谋生计,自然皇上也会看重你,百姓也会尊重你,朝堂之上你也是个清官!至于,如何上山剿匪,我相信您比我有经验得多。只是这些土匪里也有些是被逼落草的,希望您能够重判匪首,而轻判这些从犯,他们实在是因为无法活下去,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为此去死确实其可悯啊。”
“你这丫头倒会悲天悯人啊!”老人笑了,“好,且看在你这翻苦心上,我就饶了他们。”
“咦,我穿了男人的衣服,你怎么知道我是丫头?”吕小鸥这时才想起来人家已经看穿她的伪装了。
“哈哈哈……”老人放声大笑起来,边上的几个人也都笑了,“难道我连这点阅历都没有了?”
吕小鸥这才笑着扯下帽子露出一头的黑发。算了,人家都看出来了,装也没意思了。
“你还是戴上帽子吧,这样子看上去太奇怪了。”老人还在笑,“那两个人叫过来,让他们带你们两个去山上,把上面的情形查个清楚。小安子,你去镇江大营,带个三五百人来把这里的匪剿灭了吧。”边上的几个一一听话地离开。只留下了那个尖嗓子的公公站在他边上,有些担心地说:“主子,天都不早了,我们……”
“丫头,你住在这附近还是哪里,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歇歇脚啊?”老人微笑着看吕小鸥,吕小鸥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反正绝对不能回县城,于是她一指前方:“我们往前走走看吧,兴许前面会有农户。你骑我的小毛驴吧,骑上一会儿脚就不累了。”
这时吕小鸥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公公,在她说让老人家坐毛驴时,那公公的脸色才好些。老人家也乐呵呵地上了驴。吕小鸥牵着驴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跟那老人闲聊着,不久就找到了山边的一家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