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对面,有两个乞丐,老的头发斑白,眼中精光四射,但体型却是有些许微胖,少的方面阔鼻,浓眉大眼,唇厚齿白,一副憨厚老实之相。这一老一少静坐在地,烧饼摊前发生之事,历历在目。小乞丐见那布衣少年打了连青一巴掌,一时心绪难平,便欲过去制止。不想,还未起得身来,便被老乞丐一把拉住,假意埋怨道:“小孩儿们嬉闹,你过去作甚?”
小乞丐心头不服,甩开老乞丐的手臂,瓮声瓮气道:“那受欺负的是个乞丐,我们也是乞丐,他欺负他,不就是欺负我们吗?”
老乞丐眉头一紧,嘲笑道:“就凭你过去啊?你也不看那少年腰中所悬之剑为何物?过去还不照被人家欺负啊!不如,我们暂且静坐观看,反正留意此事的人也并非就你我二人。”话落,老乞丐目不转睛地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你就知取笑于我,还不怪你竟教我些微末道行,让我这般出不了头。难不成你也是怕那少年吗?”小乞丐不满道。
老乞丐没有搭理小乞丐的言语讽刺,只见他眉头一舒,面含坏笑,道:“你真的愿为那青脸儿出气吗?”
“哼。”小乞丐轻叱一声,冷冷道:“你以为天下人,都如你一般,贪吃玩乐,不怜苍生吗?”
“哈哈哈。”老乞丐仰头笑了一声,随即两手抱着肚子,似有委屈道:“你不说,我还真觉着饿了。既然你有此心,不如你让老叫花饱餐一顿,老叫花一会帮你出气,你看如何?”
“行啊!”小乞丐转过脸,把手伸向怀中烂衣里,道:“今日,我正好讨得几个钱,不如就请你吃烧饼吧!”
“不吃,不吃。”老乞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待头停下来,他便盯着不远处的白河客栈,似有所思道:“烧饼有甚好吃的,这白河客栈的烧鸡颇有名气,不如今日你就把我叫花成全了吧!”
小乞丐倏地把头一转,两眼怒视着老乞丐,气愤道:“你这不是难为人吗?我怀中的钱,尽够买个烧饼的,你偏要吃那烧鸡,要我如何弄得来啊!”
“我不管,你自个去想办法,如若不然,今日的事情我就不管。”老乞丐道。
“你,你……”小乞丐指着老乞丐鼻头,无奈道:“罢了,罢了。谁让我拜了个这么不成器的师傅呢?你且等着啊!”
话落,小乞丐起身,便朝那白河客栈走去。刚走出不远,并听老乞丐高声嬉笑道:“小叫花该知足了!这天下不只有多少人想跟老叫花呢!”
这白河客栈,街面是个二层小楼,俱是作为客人饮食之用,而那住宿之地,当是在小楼后面了。小乞丐站在客栈不远处,回头看了一眼老乞丐,心知仅凭身上钱财,这烧鸡决然是弄不到手的。本是无奈之举,但他要为连青出头之心却是心如磐石。看着客栈厅堂里,人来人往,小乞丐却是迟迟不敢走上前去,平日的经验告诉他,那店家小二是绝容不得他近前的。
小乞丐想破脑袋,也未想出个一二三来,回头眼见着老乞丐那副嬉笑模样,他却是极不服气的。回过头来,忽地发现店小二正端着一个烧鸡从一层厨房出来,小乞丐双目一瞪,容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这小乞丐自跟老乞丐从师学艺,虽未学得什么上成东西,但身法之轻灵,却是犹胜常人的。只见他一阵风地冲进去,抓起盘中的烧鸡,不等小二回过神来,回身便又向外老乞丐身处跑去。
小二回过神来,自是容不得这烧鸡被抢的,把身一转,顺手从门后拿了根棍子,便跳出门外,一路撕破嗓子大喊着“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小乞丐不敢回身去看,径直跑到老乞丐面前,把手一扬,烧鸡便飞了过去。
慌乱中,老乞丐早已起身,接过空中飞来烧鸡,只见老乞丐原地蹦跳两下,便破口大骂道:“莫过怪要叫你作愣胡儿,怎地这般不长进,叫你去想办法,没叫你去抢啊!”话落,眼见着小二步步逼近,一手抱着烧鸡,一手拉起愣胡儿,便飞一般朝东门方向跑去。
一老一少两乞丐,冲破人群,一个拽着一个直跑出了东门。回头一看,小二早已不见踪影,老乞丐数落了小乞丐几句,便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起烧鸡来。只见他满嘴流油,骨头也是舔了再舔,时不时地道上一句“好吃,好吃”,却再也不加理会小乞丐的神情。
愣胡儿窝着一肚子的气,眼见着老乞丐这副馋相,一时按捺不住,便一把夺过烧鸡,厉声道:“老叫花,你答应我的事呢?”
“你放心啊!”老乞丐抢回烧鸡,边吃边说道:“他们一行人,一会定要从这东门出来的。”
扫了一眼老乞丐,愣胡儿半信半疑,但他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愣胡儿却是无言以对了。事已至此,他也不去多想,寻来一个石块,便坐了下来。
满地撒落着鸡骨头,老乞丐径自用舌头舔着嘴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概觉着嘴角的那点油腻,都被舔完,他便用破碎的袖子把嘴一抹,随即,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不成器的小东西,一会再给你个机会,那帮人出来,你径自去寻他们的事,后面的事情自有我来料理。”
转头看了一眼,愣胡儿“哼”了一声,从脚下捡了个小柴棍,径自在地上划了起来。
片刻之后,老乞丐突然推搡着小乞丐,十分兴奋道:“胡儿,胡儿。快看,他们出来了。”
顺着老乞丐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是钟少胤一行人等,但此时,却比刚才多出了两人,一个美貌少女,一个中年男子,俱是愣胡儿所为见到的。“咔嚓”,把手中柴棍一折,愣胡儿便站起身,直朝钟少胤方向走去。
钟少胤一行四人正自谈笑赶路,正走之时,眼见一乞丐少年,径自朝面朝自己大步走来。眼见着这丐儿眉宇之间似有怒气,未及想个明白,那丐儿竟不改方向,亦不回避,便直直地撞在了钟少胤身上。钟少胤不及防备,突然地被这么一撞,只觉着此丐儿力气甚大,险些就将自己撞到。本要张口训斥此人,但师叔在旁,加之此地亦非久留之地,钟少胤便忍了下来。
但愣胡儿岂肯就此作罢,本已走到了钟少胤身后,他却把身一转,使足浑身力气,猛然间朝钟少胤脊背撞了上去。
本以为撞了一下,便会了事。但钟少胤怎知愣胡儿心思,正自放下戒备时,突地被人从身后撞来,一时无法自持,“扑通”一声,尘土四起,竟跌了个匍匐在地。这钟少胤岂是等闲之辈?在跌倒的一瞬间,也未见得用手去支撑地面,便又直直地站了起来。
众人一时不解钟少胤为何跌倒,本欲搭手扶他一扶,但近的身前,却发现他唇齿相咬,一脸怒容,愤不可揭。钟少胤气极,甩开众人手臂,一手握住剑柄,“嗖”地一声,金光乍现,宛若仙尘,这剑剑身三指余宽,让人有暖暖之感。剑还未完全出鞘,倐地,便被两只粗糙肮脏,十分油腻的手臂所制。钟少胤一时拨不出剑,抬头看去,只见此人衣衫褴褛,身体微胖,赫然正是老乞丐!